塔川陡峭,人煙罕至。

在東北方向,一隻淺灰褐色鴻雁順著羊腸小道,盤旋環繞飛向崖壁上的兩間茅屋。

李硯清倚在窗臺,一隻腳微曲,手肘擱在膝蓋,指尖悠閒晃盪著酒壺,很是愜意。

鴻雁落在他身側,歪著頭哇哇叫了兩聲,又往他身邊靠了靠。

李硯清取下它腿上的紙符往空中一拋,幾行鎏金龍飛鳳舞的字跡浮現。

大致意思就是,一年一度的七夕佳節即將來臨,九重天四大門派將在乞巧樓舉辦“香橋會”。

特邀他和燕照野前去赴會。

香橋會,這是項主要針對九重天新起之秀的活動。

在活動中,眾人既可以進乞巧樓秘境去爭奪琪花瑤草,也可以在香橋會上一展風姿,接受他人的贈花。

不分男女。

無論是何種模式,最後積攢的琪花瑤草最多、品級最珍貴,就算“奪魁”。

奪魁者,可以從四大門派提供的寶物中挑選一件。

雖然不是什麼驚世駭俗的寶物,但對於大多數修士來說也是可遇不可求。

因此,每年“香橋會”還是十分的熱鬧。

李硯清一向對這類活動沒有興趣,不過,他和燕照野來到這兒快一年了,期間幾乎沒有下過山。

周遭又沒有與燕照野年紀相仿的修士。

他是無所謂,但燕照野畢竟還年輕,一直蝸居在此,怕是也不利於成長。

想罷,李硯清起身揮走鴻雁,走向茅草屋後百米之外的斜坡狀臺地。

隨著距離拉近,長劍破空的嗡鳴聲越大。

燕照野身形輕盈,劍法行雲流水,驚鴻游龍。

他已經是千遍萬遍練這基礎劍法,但沒有絲毫埋怨情緒,也沒有主動提及讓李硯清教他更高深的招式。

李硯清掬起瀑布的水,斜刺而去。

對方很是敏銳,第一時間察覺到了危機。

燕照野向左疾行,揮劍自上而下劈開,水猛然炸開,水滴濺在他臉上。

“師尊。”

燕照野收了劍,轉身過來對著李硯清拱手。

“嗯。”

衣袖滑下一截,露出他手腕上一直戴著的手鍊。

上邊有一顆熠熠生輝的鴿血紅寶石,襯得手腕很是白皙。

不過,在之前,燕照野沒有戴這個東西。

李硯清猜想這大概是何夢覺送給他的,或許這幾年來,這個女子是唯一一個走進燕照野的心。

只是沒想到,世事無常,何夢覺也命喪那場風波。

李硯清說不出心裡的滋味,一方面覺得燕照野或許對“李昭”的執念沒有那麼深了,是好事。

另一方面,又覺得……燕照野在以後,遲早會遇到完全替代“李昭”的人。

李硯清嘴角牽起弧度淺淡,略帶苦澀的笑。

“嗯,你收拾收拾,隨我下山。”

“好。”

燕照野這一年裡,對李硯清還算稱得上尊師重道,立馬應下來,往茅草屋走去。

經過李硯清的時候,對方微微偏了下頭,道。

“燕照野。”

“嗯?”

沾在他臉上的晶瑩水珠,在陽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

此間少年,意氣風發。

“濺到臉上了。”

微涼手指劃過,燕照野一怔。

這一年裡,在這塔川山上,他日以繼夜地機械性修行,想要把腦子裡紛雜念頭全部斬去。

修行、修行、再修行。

要讓自已足夠強大起來。

可李硯清每次不經意的親近,都能夠讓他全部打翻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