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冰兀立了許久,忽然心中靈光一閃:“是了,常人即是由千尺之高的地方墜下,也是斷不會發出這般‘咚’的一聲,莫非...”

又想起自已躍上石頭之時,身下已然傳來“咚”的一聲,難道自已為雲霧水汽所惑,難道此處離地面已不遠。

白冰雖不抱奢望,心中兀自存著一份僥倖,況且此時要攀上絕壁,縱有絕世武功,亦斷無可能,倒不如往下探尋。

當下四處打量,見那絕壁陡峭無比,有如刀斧直劈而開一般,除自已所立石塊之外,再無立足之處,但那絕壁之上卻稀疏掛著幾根藤蘿。

於是將白練收束腰間,運起輕功,在絕壁上披著的藤蘿之間起落,向深谷徐徐飄下。

她身形下降不及三丈,突地眼前一亮,一泓清幽,映入眼簾,這深谷之下竟是一潭碧水。

那潭水色呈墨碧,看樣奇深無比。

白冰心底一寬,只聽到一個聲音在心裡狂呼:“天幸憐他,天幸憐他。”雙手一鬆,由絕壁向那池水縱去,恰恰落在水面上時,蓮足輕點,竟而又再躍起。

武林中有達摩一葦渡江的傳說,故千百年來“一葦渡江”的輕功,不僅為少林絕學,更被尊為無上神功。

但“一葦渡江”尚有“一葦”之憑藉,而此刻白冰卻全無憑藉,在水面上來去自如,蝴蝶無此清逸,蜻蜓無此倏忽。

雖然這潭水平適無波,不起漣漪,自不可與大江之翻騰滔天同日而語,但這一身輕功,亦自可擔當得起“凌波微步”四個字。

白冰在那潭上轉了一圈,原那水潭也不甚寬大,椰圓形狀,徑寬俱是十五六丈光景。

潭深無比,潭邊卻是清淺見底,黃沙輕柔,水草如絨,白石卵卵,魚蝦往來,皆歷歷在目。

岸邊伏著一條青衫人影,不消說,自是林雨。

原來林雨料自已必死無疑,心裡雖有幾樁未了心願,卻也毫無遺憾,當其時,心裡只想著:我是為她而死,難道此生還不足矣?

這一剎那,心裡又有一個聲音在問:“我是愛她的嗎,難道我只是為了她的美貌,所以每一次看到她獨支著窗兒,凝眸含愁,才會心動不已?”

不料一瞬間卻落入水中,大難不死。但他為救白冰,反手一推,以一已之軀承受兩人下墜之力,不知何其之大。

是故與水面突地相擊,“咚”的一聲巨響,拋起漫天水花,身子吃水甚深,潛沉之勢竟似永無止歇。

這一摔使他暈天轉地,但靈臺尚餘一絲清明,只待沉勢一緩,便拔水上升,掙扎著游到岸邊,給寒風一吹,冰冷徹骨,方才暈過去。

白冰見林雨半邊身子浸在水裡,不由長舒了一口氣。

此時東方吐白,千縷光線,穿雲透霧,照射山谷,便似九天碧霄之上垂下千萬條鵝黃絲帶,又隨風輕曳,織成夢一般的垂簾,似乎用手輕拂,即可揚起。

白冰打量池邊四遭,一條帶狀草地漫繞碧池,野花散落;草地的另一側,古木參天,枝葉相交,縱有光漏斑駁,如疏星搖曳,依然陰森駭人。

此刻那陰深之中卻不時響起幾聲鳥聲清鳴,婉潤如水。

白冰心中莫名襲來一陣淒涼之感,手腕輕抖,那已然白練飛出捲住林雨身子,跟著纖指輕揮,林雨便已捲起,帶到一棵古樹之下。

過得半日,林雨悠悠醒來,只覺得頭痛欲裂,身上寒冷,微微抬起眼來,一張熟稔的,不,日夜縈繞的臉容映入眼裡。

娥眉清淡,雪眸清寒,正是白冰。

林雨渾的一顫,苦澀地道:“謝謝大小姐相救!”

白冰螓首低垂,輕輕嘆道:“你又何苦如此?”

林雨一陣眩暈,只有一個聲音在心裡道:“是呀,我又何苦如此,我身負血海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