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是日落西山,餘霞薰微,莊上早已掌燈。

白燕沿著長廊慢行,行至一房,推門進去。

房中佈局清雅,帷幔垂映,床邊一座青銅高腳油燈,燃得正旺。桌上香鼎,絲絲篆煙,繞樑而上。

桌旁坐了兩個女子,左邊那個鵝黃長裙,年紀依稀四十開外,卻不見一絲皺紋,雖是素面向人,但柳眉鳳眼,肌膚清薇,隨便一坐,便是端莊萬方,叫人不敢直視。

她口角含笑,卻遮不住淡淡愁容。

右邊的那女子年紀要輕很多,約摸只有二十歲,瓜子臉,娥眉清淡,雪眸清寒,膚若凝脂,雙手輕輕籠在袖子裡。

此時她安靜地坐在那裡,給人感覺卻依然冷若冰霜,又兼之一身雪白長裙,全身上下纖塵不染,恍若不食人間煙火的雪中仙子。

白燕一見那中年女子便喚道:“媽,爹爹是怎麼了?”

原來那中年女子正是白燕的母親陳蓉,坐在她身邊的正是她的大女兒白冰。

陳蓉輕嘆一聲,也不說話。

白燕一見如此,便閉口不再提及此事,只揀了些有趣的事兒,想要逗母親發笑。

陳蓉不忍女兒擔心,然而滿腔心事,如何能消,言笑之間,眉頭也是愁雲縈繞。

白冰卻不甚言語,或頷首點頭,或微微一笑,那笑容也是淡淡的。房中母女三人,各有心事,雖言笑晏晏,其樂融融,猶如清明天氣,雖春光漸媚,依然煙雨輕縈。

過了許久,夜蟲清鳴,寒意侵肘,三人閒談已矣。

陳蓉見女兒眼瞼下垂,十分瞌睡,便道:“冰兒,你且和燕兒去吧,這個丫頭瘋野一日,也該困累了,吩咐下人給她準備一些酒食,吃完了好生安歇。”

白燕一聽,也想起自已一整天顆粒未進,當時不覺,一聽母親提起,便覺得飢腸轆轆,於是拉起白冰的手,道:“媽,那你也好好睡了。”

推門而出,卻已是星光匝地。兩人沿長廊慢行,一時無語。

白燕思忖許久,突地掠起,穿過長廊一邊的玫瑰叢。

白冰一驚,正欲呼喚,卻又長長嘆了一口氣,腳步輕移,跟了上去。

原來庭院之大,繞過長廊竟是一處荒林。那林子極少人跡,故也是藤蔓垂映,十分隱蔽。

白燕卻倚在一塊青石邊,笑吟吟地看著姊姊,道:“姊,莊上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白冰道:“爹爹受傷了,你也知道了?”

白燕嗯地應了一聲,忖道:“原來你們還想瞞著我呢!”

白冰輕嘆一聲,道:“我白玉山莊輕易不招惹江湖人物,不知爹爹這次卻是為何人所傷。”

她心中困惑,蛾眉輕鎖,沉吟道:“爹爹雖然不說,但我看他天庭中隱有一絲寒氣,料想他是被極厲害的陰寒內力所傷。”

白燕正待詢問那人是誰,聽姊姊如此道來,知她亦不知那人是誰。

白冰輕輕一嘆,道:“燕兒,我們回….”話音未落,卻聽到一陣微弱的腳步聲,暗道:“是誰深夜來此?”

當下毫不遲疑,挽起白燕,隱身於一叢荊棘後,向她做個噤聲的手勢。

只見星光空濛處,枝葉狹長間,一人緩緩走來。

那人揹負長劍,臉廓清瘦,卻是林雨。白燕一見他,心裡無來由的懊惱,正待躍出,卻給白冰輕輕按住,回頭一看,只見姊姊螓首輕搖。

她心思暗轉,隨即明白,也是詫異:“他深夜來此,卻是為何;難道……卻是私會外人,不會的,當初姐姐救他回來時,他確是命系一息,難道……也是假扮的?”

她平日裡最看不慣的便是林雨,許是莊裡上下都對自已愛護有加,而他偏偏對自已漠然無視。

白燕自已也不甚明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