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韞和鄭翩畢竟以二敵百,身上多少也掛了彩,此處郊外,鄭翩認得止血的草藥,便去找了些許,揉碎了敷到謝韞手臂的幾道刀傷上。

所幸都不深,謝韞白皙的面板沾上血,真的是格外妖豔,但這份妖豔也衝不淡謝韞的清冷氣質。

鄭翩上藥上得極慢,只想再多碰一碰謝韞的肌膚。

謝韞看著鄭翩喘著氣的神情,知道是跑來跑去累了個透。觀星臺那夜鄭翩也是這樣喘著氣,面頰發紅。還有鄭翩赤身躺著面色漲紅,大汗淋漓,咬牙忍受的模樣。現實與兩個虛影重疊起來,謝韞不自覺地將目光下移。

本想避開鄭翩的臉,就不會瞎想。

他心中有不同的念想,望著鄭翩蠕動的喉結和微微振顫的面板髮愣,也不曾注意這人在他手上摸了多少次。

許久後,鄭翩才鬆手給自己敷上藥。

謝韞的劍只有劍鋒有些血跡,他隨手放在一旁,拿了根樹枝放到火堆中。鄭翩的劍看著活像殺豬刀,這裡無溪流,鄭翩只能拿樹葉先把血跡搓下去。

鄭翩薅了一大枝樹枝的葉子才把劍擦乾淨,鬆了口氣。

“公子,看來不用剿匪了。”

謝韞點頭道:“也是,你都當大當家了,自己人。”

“哈哈哈,公子怎麼也學會打趣人了?”

謝韞看著鄭翩笑道:“胡闌教的好。”

謝韞的笑,總是親和又溫柔,卻又讓人覺得謙遜又疏遠。

鄭翩正想著,卻感覺周圍有一道又一道灼灼目光,他確定不是狼,狼他們行軍見多了。

這目光不是狼,而是人。

也不知何時來的,來了多久。

人數不清楚,目的也不清楚。

他們剛酣暢淋漓戰過一次,哪裡還有精力敵對。

鄭翩拎起兩把劍,拉著謝韞就跑,果然後面的人追了上來。

所幸這山彎彎繞繞,遮蔽形體的灌木也多,鄭翩拉著謝韞穿梭在深林中,跑到河邊,左顧右盼間看到有一個小洞,掰斷兩叢灌木擋在洞口,帶著謝韞躲了進去。

容身之處極其狹小,容納鄭翩和謝韞兩人,幾乎是胸貼胸了,鄭翩生怕自己加速的心跳被謝韞察覺到,可此刻靜謐,他的心跳在此時尤為明顯。正如那個雨夜一般互相依靠著。

鄭翩漲紅了臉。

“胡闌,我們……”

謝韞的氣息呼在鄭翩耳邊,他幾乎要受不住了,急忙輕輕“噓”了一聲,謝韞便不說話了,鼻間撥出的熱氣噴灑在鄭翩耳邊,竟引得他起了反應,也不知謝韞感覺到沒有。

腳步聲輕巧,但在靜謐的夜中也十分明顯,更何況秋日落葉諸多,踩碎落葉的聲音噼啪入耳,逐漸遠去。

鄭翩極力忍耐,其實他躲進來的時候便猜到了。

那些人極有可能,是謝韞叫著暗中保護的,聽到他們打鬥之後便趕了過來,見沒什麼事就遠遠守著,鄭翩突然拉著謝韞跑掉,他們肯定是要追的。

畢竟這麼大一個丞相出門,怎麼可能獨身。

但謝韞不說,他也可以裝作不知。

他貪婪的想要離他近一些,再近一些。

如同塵埃想與光束同遊風中,如同枯木渴望甘霖,如同久居寒冷黑暗中井底的枯芽觸到了春日的和煦暖光。

仰望著,憧憬著,貪婪的吸吮著熾熱。他嗅著梅花香,恨不能將自己揉碎了,分分寸寸都染上梅花香味,試圖以泥濘之軀玷汙高潔。

謝無缺啊,落下來吧。

和我一樣落到塵埃裡。

他在心裡奢望,卻又不敢伸手拽一拽。

腳步聲不知過去了多久,靜謐逼仄的空間裡,謝韞終於道:“胡闌,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