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翩認真的看著謝韞寫字,竟是後面都沒說一句話干擾。

謝韞聽了鄭翩的話,學會了略寫,不再事無鉅細地批了,等謝韞收了最後一字的筆鋒,鄭翩才抬頭看著謝韞。

摺子收好,一雙手覆在謝韞肩上輕輕揉捏起來,謝韞感覺身體鬆散了些,道:“怎麼了?”

鄭翩給謝韞捏肩捶背道:“丞相辛苦,小的只能做這些了。”

鄭翩手上捏的力度很舒服,謝韞受了一陣,疲憊之感悉數退下,覺得鄭翩手或許酸了,便道:“好了,多謝小郎君。”

鄭翩正襟危坐回來,謝韞道:“你怎麼了?不開心嗎?”

鄭翩連忙搖頭,道:“沒有沒有,突然打心裡崇拜丞相了。”

“都是人,何談崇拜?”

鄭翩一本正經道:“我總覺得,丞相應該是神仙託世。”

謝韞笑了一陣,道:“難怪你突然如此拘束,我不過是想實現海晏河清的景象罷了,不過若說崇拜,我先前很是欣賞定安公。”

欣賞他?他有什麼好欣賞的?

鄭翩一怔,胸中感覺有千百隻貓爪在撓,問道:“為何?”

“他與暴|政對抗,是帶來盛世景象的先驅者,也是點亮百姓心路的明燈,還不值得欣賞麼?”

鄭翩點點頭,但心下腹誹他怕是擔不起這麼高的評價,畢竟也是他引狼入室。

鄭翩道:“可若不是他優柔寡斷,濫好心,溫顏也不會又禍害百姓那些時日。”

謝韞道:“不殺溫顏,是為仁義二字,人之仁心,前溫帝治國之義,若非他的仁義之心,也不會有先前兩年黎國的風貌,豈能因一時行差踏錯便將功德抹去?”

鄭翩道:“受災受難的,主要還是百姓。”

謝韞道:“如今熙國百姓口耳相傳《玉簟安》,為的便是記住定安公的功績。”

鄭翩心中茫然,百姓真的不怪他嗎?他口口聲聲說自己算無遺策,最後卻養虎為患,將自己與百姓置於水深火熱之中。

楊誠,還有楊誠,他是如此信任他。

鄭翩彷彿又回到了科舉殿試時,楊誠初見他真容的激動模樣。

楊誠搓搓小手,等著殿試的幾人交卷,他目光流轉於三人,深知有一人便是他的軍師,那個少年看著十分年輕。

楊誠看著一張張交上來的墨寶,認出了軍師的字跡,往左下一瞥,裝模作樣地沉聲道:“鄭翩。”

少年抬起頭,不過十九歲。

楊誠點了鄭翩為狀元。

譴下眾人,說要與狀元郎私談,旁人不知少年說了什麼,讓楊誠直接封了一國丞相之位,只覺得此人心機頗深,不是善茬。

實則只是楊誠圍著他轉了一圈又一圈,道:“軍師!你這樣貌不得迷倒一片大臣女兒?”

鄭翩扶額道:“改口。”

楊誠大悟道:“對對,改口,右丞之位一直給你留著呢!”

“也成,權高好辦事。”

新朝叫黎國,楊誠想的是,本就是為了黎民百姓打的天下,就稱黎。

鄭翩說,平民百姓也一樣,為什麼不叫平國?

楊誠說:不好聽。

楊誠又說:前朝叫晤國,不知道怎麼想的,或許是“誤國”吧,很是貼切。

鄭翩想到此處,又想到溫顏登基時,立鳳國,這個或許是因為溫顏是女帝,也或許是因為,她是個瘋子。所以是“瘋國”,也很貼切。

如今是熙國啊,與他毫無干係的熙國。

謝韞拉起鄭翩的手,拍著道:“世人心中,皆敬重定安公,你也應當理解理解,不要抹殺了定安公的功績,只記得最後那點錯誤。”

手上傳來的溫度讓鄭翩感覺到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