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倒見顧舊急了,便拍拍手掌,“啊啊,是了是了,我相信,顧大人嘛,年少成名不畏強權寧死不屈,心性堅韌著呢!”

“你!”顧舊呲著牙盯著齊倒。

可他猛然發覺,自己嘴裡的兩顆虎牙有些癢癢了,很可能是要往外鑽,長出像野獸似的獠牙。

這種來自內心的恐懼焦慮,根本無法言說,只有他本人才有體會。

齊倒去櫃上退了金子花剩的錢,不要臉的順手就揣進自己口袋。

他手抓著顧舊的小臂,身後跟著個累贅小好,準備往皇宮走。

路上恰好過一片繁華街市,有一家成衣鋪子很是氣派,外頭的門頭都比周圍的大了三倍。

齊倒進去,給顧舊挑了一身暮山紫的紗衣。

輕若雲霧,紫如煙霞,還是老掌櫃翻箱倒櫃找出夏日最火的款式。

他沒管顧舊已經是個患了傷寒的殭屍,反正好看就行,僱主滿意是第一位嘛。

顧舊的臉色一直很陰沉,齊倒沒想到,看上去如此斯文的御史大人,生起氣來居然這麼嚇人。

街市上人不少,但凡路過的人,每一個都得先看看這個穿著夏衣的神經病。

然後,感嘆美男子果真都是要美不要命。

再然後因為他要吃人似的表情,往旁邊猛躲一下。

最後再回頭偷瞥他清癯的背影,暗自感慨,真是好一個郎豔獨絕的神經病!

就連齊倒都覺得,只要有顧舊在,這街上的氣溫都得低上好幾度,天色都像是陰沉下來,暴風雨欲來似的。

而這種渾身發冷的感覺,在路過一個府邸的時候,終於有所緩和了。

驃騎將軍府。

顧舊停下來,隔著老遠盯著將軍府的朱漆大門,眼睛像長在上面了,任憑齊倒如何拖拽,他就是不走了。

齊倒這一路被一股威壓浸泡著,手裡攥得不像是個殭屍,倒像一塊兒玄鐵疙瘩。

現下這小殭屍的眼神兒,卻有點兒溫柔繾綣的意思,看得人心裡發酸。

他問:“又在等你哪個老相好嗎?”

誰知,他是個開光的烏鴉嘴,吱呀一聲門響,將軍府裡還真出來一個女的。

那女子青春少艾,神色懨懨,穿著一身孝服,頭上頂著一朵淡雅的小白花。

要不說“若想俏,一身孝”呢,果真,那失落的模樣,漂亮得太過惹眼了。

連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擺攤老大爺,都要扯著脖子瞧。

沒想到呀沒想到,這小殭屍還是個男女通吃呀!

“呦,還真有老相……”齊倒說到一半兒,好字沒說下去,被顧舊一瞪,瞬間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顧舊那模糊的眼球裡,竟不知何時,噙了一層清澈的薄淚。

齊倒嘆了一聲,心道,算了,那就耽誤會兒吧,讓他再看一會兒也無妨,反正時辰還早。

陰陽兩隔,的確是件難受的事兒,縱然是混不吝如齊倒,也無法釋懷他父母的死。

顧舊卻沒多耽擱,下一刻就收回目光,道:“走吧。”

“哦。”齊倒拉著他繼續上路,順帶問了一句,“你真不餓嗎?不來一口兒?”

說著,他訕訕把自己的胳膊遞過去。

顧舊趕忙偏開頭,不去瞧齊倒那布條上的血,抿緊了一雙涼薄的嘴唇,“多謝,不必了。”

齊倒心道,哎呦,祖宗,總算是不喪喪臉了,否則,皇上還不定以為自己怎麼欺負他了。

腳下沒停,好一會兒,他們走到皇城門口。

一位老公公身著一襲花青大氅,已經坐在那崗樓裡,等候多時了,與齊倒寒暄了幾句。

齊倒回身,拈出一塊兒手絹兒來,給顧舊擦了擦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