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那個男人,屋子裡面的光線有些暗淡,直到母親將他背出來,她看到了他下身空蕩蕩的兩條褲管,沒想到時隔多年,他早已不是她記憶中的模樣,變得這麼殘破不堪。
梁心將吳清遠安頓坐下,吳清遠目不轉睛看著嘉怡,眼神裡面充滿了複雜。他看出了她眼底的同情,還有幸災樂禍。
嘉怡發現吳清遠直勾勾盯著自己,頓時覺得不太舒服,可是她也阻止不了別人的眼珠子看向他,於是不再看向他,轉頭看向搗鼓花瓶泥土的弟弟一峰。
吳清遠突然喊了一聲“嘉怡”,嘉怡心裡罵罵咧咧,你好端端喊我幹嘛,大家相安無事吃完這頓喬遷飯,然後各自散了,你該不會搶了我媽,現在還想跟我好好敘舊一番吧!
“嘉怡長大了,漂亮了,我第一次見你,你當時才八歲,扎著兩隻羊角辮,喜歡哭鼻子。”吳清遠笑眯眯地自說自話。
嘉怡心想,你記得還真清楚,那天要不是你搶走我媽,我至於哭鼻子嗎?心裡雖然這麼想,嘴角還是牽強地勾出了一個弧度。
吳清遠見嘉怡不接話,冷著臉呵斥一峰,讓一峰死過來吃飯,態度沒有半點慈父的模樣。梁光耀幾個都聽得很不舒服,但考慮到一峰是吳清遠的兒子,老子訓兒子,他們也不好說什麼。最後是梁心打圓場,拉著一峰洗了手,一大家子坐在桌前舉起了酒杯。
梁心幸福地看著一大家子,本想開口說幾句感謝之類的話,吳清遠“咳”了一聲,梁心立即明白了,一家之主要發話了。雖說吳清遠廢在家裡,可是地位不減。
吳清遠舉起酒杯,目光從每個人臉上一一掃過,道:“梁心不會說話,我來說幾句吧!這個感謝的話就先不說了,我們都是一家人,彼此不用生分客套。媽,大哥,這房子我們先住著,以後有錢了再完璧歸趙。我現在沒用了,家裡家外都靠梁心一個人。她挺不容易的,但這是她欠我的,這輩子都甩不掉我。
我知道你們都看不起我,你們都覺得張學有比我好。哼哼,但是我比他命大,他在工地上摔死了,我被車撞了都沒死,就是少了兩條腿。不過,張學有比我命好。”
吳清遠看著嘉怡和一峰,越發覺得心中憋屈,張學有雖然短命,但他有兩個孩子,還是一兒一女,湊成了一個“好”字。自己呢?落了一個無後的淒涼境地。話到嘴邊了,臉色越發扭曲起來。“嘉怡,你爸有福氣,有兒有女!”
梁心臉色一陣駭然,一桌人的臉色都變了,品味著吳清遠的字字句句。梁心趕緊打圓場,心虛笑道:“清遠,今天是咱們家的好日子,你別瞎說八道。媽,哥,清遠一個人在家待久了,跟常人有點不同,你們別介意啊!”
吳清遠掏出一根菸,點著火,邪邪地笑。“梁心,今天大家都在,有些話我就直說了,免得你們孃家人都覺得我這個瘸子佔了你一個大便宜。你今天當著你的孃家人,告訴他們,一峰到底是誰的兒子!”
此話一出口,除了一峰不明此意,在桌前津津有味地啃著一隻雞大腿,其餘人的臉色都變了。梁心下不來臺,要送吳清遠回屋,吳清遠將她推開了。“你們仔細看看,一峰是不是長得像張學有?”
嘉怡是吳清遠女兒,老太太和兒子都知道,吳一峰的生父,他們從來沒有質疑過,他們認為鐵定是吳清遠的兒子。眼下,吳清遠質疑一峰的生世,他們只好看著梁心,只有梁心最清楚一峰是誰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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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心沒想到吳清遠憋了幾天埋雷,選中了喬遷宴的時候說起這件事。過去他就質疑一峰不是自己的兒子,自從殘疾以後,他就沒有再提起過,沒想到心裡一直在琢磨。梁心不知道如何開口,連她自己都覺得說不出口。
嘉怡很快弄明白了,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一峰,難怪她對一峰感覺不一樣,難道吳清遠說的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