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山體滑坡,劉海波家父親也跟著他拔腿飛奔。

不過也就剛剛跑了兩步,他停下了,“哪裡滑坡?”

“成堆的石頭,馬上就到了。”三溜子慌亂不堪。

“你等等,這是黃泥巴山,哪來的石頭,乾旱一年到頭了,現在還能滑坡?”劉海波家父親一陣嚷道。

“你快跑,就要下來了。”三溜子已經竄去老遠。

“這冷嗖嗖的,一點動靜都沒有,哪有石頭滾下來?”劉海波家父親站在埂上,昂著腦袋望向那山頭。

“打雷一樣,你聾了?”三溜子依舊急匆匆地。

見他如此焦急,那六哥再次信以為真,跟著他一口氣奔去數米,然後回頭望望,又盯著上面的山頭。

“哪裡有聲音,我咋沒聽到?沒聽到聲音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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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溜子無名火起,突然轉過身來,“你這聾子,那麼大聲音,就你聽不到,你快點,我還會害你……”

他話沒喊完,突然也懵了,“咦,真的沒有了?”

他停了下來,盯著六哥,又看看那山頭,“咦,咋就沒有了,真的沒了,”他滿臉疑惑,“咋就沒有了呢?”

“我一直在這,哪有聲音了,你幾十歲的人,娃娃辦家家一樣,自己嚇自己,那。”六哥遞過旱菸。

“你又見鬼了。”他坐在路邊,吧噠吧噠抽兩口。

剛剛還千軍萬馬呢,地動山搖,這才三兩句話的功夫,居然又靜悄悄了,三溜子忽左忽右,往上瞅著。

他抓著漢煙,茫然不知所措,依舊提心吊膽,左瞧右瞅,“怪了,他媽的,這大白天的,我又撞鬼了?”

說著,他竄了過去,緊挨六哥坐好,彷彿拉住了救命的稻草,驚魂未定,忙不迭講起剛才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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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哥半信半疑,呵呵呵呵,抽完了旱菸又刨得一會,眼看蚊子撒尿變成牛毛細雨,六哥也刨好溝了。

回去吧,儘管三溜子提心吊膽,那六哥不急不慢。

誰曾想,細雨越下越大,到得中午,滴屋簷水了,而後更是涕泗滂沱,雨橫風吹,下到傍晚,一直沒停。

山川峽谷也漲水了,七寸脊幾近乾涸的河流,變成了濁浪滔天,洪流滾滾,怒吼著衝進八爪魚水庫。

渴時一滴如甘露啊,這場暴雨,彷彿淋進了心間。

一年到頭了,就來這麼一場,鄉親們受寵若驚。

左鄰右舍的鄰里們,喜出望外,揹著件蓑衣,或戴了個鬥蓬,在冰冷的暴風雨中橫衝直撞,四處奔波。

將那乾田全部灌滿吧,馬上開春,搞個大豐收。

只是鄉親們忘了,大旱之後必有水災,把自然規律拋到了腦後,一場場災害悄然來臨,還渾然不知。

吃過晚飯,洗臉洗腳,管它天寒地凍,還是暴雨橫吹,鄉親們一樣舒心無比,早早爬上床,睡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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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得下半夜,公雞叫過兩回,偌大的水庫,已然漲了數丈之高,一片渾濁,史之未有,簡直千年難逢。

三溜子吃過晚飯,也早早關門落鎖,待那小小的慧兒姑娘剛剛睡著,他也爬上床了,一家子進入夢鄉。

那小慧兒原本已經回去,剛來幾天呢,道士先生說了,那舅子膽敢再來索命,她就是最好的擋箭牌。

你單刀直入就行,直接了當,還得給他照顧女兒。

為此,儘管一家子揭不開鍋蓋,也還得照管著她。

再說孔家兄弟進城了,喲子妹妹也被姐妹們叫了去,家裡就他三人,還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