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淺用紅繩將鈴鐺串好,系在手腕上。
一步一晃,叮叮噹噹的,總有一種宮遠徵一直在她身側的錯覺。
她回了角宮,是宮尚角派金復來留她的。
仰頭看了看依舊明朗的月光,上官淺深吸一口氣。
依照宮尚角的性格,接下來怕是要找她算賬了,畢竟今夜她引誘宮遠徵,做得太明顯了。
她跟著金復,行走在夜色之中,兩人靜默無言,終究是有人沉不住氣。
“淺夫人,公子他一人在書房裡喝悶酒……”金復欲言又止。
上官淺聽了只覺好笑,她冷冷開口:“你想說什麼,直說便是,不必與我打啞謎。”
金復腳步頓住,轉身掀袍單膝跪地,先禮後兵。他低著頭,終歸是忍不住將自己心中所想和盤托出。
“淺夫人是角宮的夫人,公子雖對夫人有情,卻不善言辭。請夫人體諒體諒公子,也……注意自己的身份,莫再行止不當了。”
他一個侍衛,對他的半個主子說著“行止不當”,是僭越,可他依舊要說。
公子今夜那樣的失魂落魄,平日裡視酒為毒物的人竟然牛飲起來。若是他不說,更不會有人知曉。
上官淺忽然覺得喉頭像是被什麼東西塞住一般,一股怒氣湧了上來,好半天她才忍住沒動手,怒極反笑道:“有情?”
“原來你家公子有情,就是放著她的夫人自生自滅。”
她甩袖離去,只覺得走向書房的每一步都很沉重。
重來一次,究竟是重蹈覆轍,還是傾覆往昔,她沒有把握。
可對宮尚角,她的愛意已經慢慢消退,上一世終死她也未能大仇得報,那樣的悔恨與不甘她不想再經歷第二次。
她愛過他,許是因為自幼痛失雙親的相似經歷。她見他獨自神傷,見他脆弱,便不由想到當年她自身。
杜鵑花的花意是,我永遠屬於你。
多麼美妙的謊言,說得連她自己都信了。她錯了,從動心那一刻,十幾年的蟄伏功虧一簣,她對他的情,傷了她自身。
寒鴉柒說,要麼不做,要做便做絕。
她愛上了他,卻不敢全心全意,因為肩上的擔子過於沉重,徘徊猶疑,錯失本心,一無所有。
宮尚角對宮門太過於看重,容留不下方寸之地來予她,他對她動過心嗎?她不知道,這件事得去問前世的宮尚角,但現在,終究是沒了意義。
輕輕推開書房的門,上官淺走了進來,月光透過窗欞,傾灑在男人身上。
他未曾更衣,還是那一身淺藍色的衣袍,頭髮高高束起,但渾身都帶著生人勿近的疏離。
上官淺的目光從他的冷冰冰的眉眼再到桌上七零八落的酒壺,不由挑眉,倒真是在喝悶酒,難不成是因為他見宮遠徵心動,害怕弟弟要離開他了?
她可不信金復那一套說辭,今生她未曾蓄意勾引宮尚角,無心插柳的事在別人那裡尚且有幾分可能,但在他這裡,她不信能行得通。
“角公子離席那麼早,是想著自己一人回來偷酒喝嗎?”
上官淺淺笑起來,似是對他的不快一無所知,輕移蓮步走至他對面,落座。
她自顧自地倒了一杯酒,淺抿兩口,在他的注視之下一飲而盡。
她放下酒杯,就著月光看著他以往冷若冰霜的眉眼竟帶上了幾分緋紅,酒並不醉人,怕是他自己先醉了。
“上官淺,你喜歡遠徵嗎?”他修長的手指從她手中搶過酒壺,也給自己斟了一杯,問道。
上官淺沉吟片刻,看他仰頭一飲而盡,喉結滾動,不禁移開了眸子。
“不喜歡。”她淡淡答道。
她不會喜歡任何人,亦或者,害怕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