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宮尚角離開後,上官淺與景信彼此相望,兩相無言。
可笑的是,二人眼中都無久別重逢的喜悅,都是探究與警惕。
終究是景信先輕笑一聲,開口打趣道:“怎麼,多日不見,可是認不出我了?”
他的聲音含著些許笑意,聽上去只是尋常的寒暄。
即便他神色自然,上官淺卻品出了些不同尋常的味道。
“你為何而來?”上官淺抬腳向前走出幾步,慢慢逼近他。
停在他身前僅半尺的距離,上官淺與他對視,恰好能夠將其臉上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
世上怎會有如此湊巧的事情呢?上官淺面上平靜,手卻攏在袖間,抓住了匕首。
景信瞧她這副警惕的模樣,又笑道:“瞧把你緊張的,我不過是擔心你罷了,別把人都想得那麼壞。”
他邊說邊用摺扇敲了敲她的頭。
明明分外親暱的動作卻讓上官淺渾身發冷,她仰起頭看向景信的眼睛,再到他完美無瑕的神色,忍不住閉了閉眸:“說實話吧……哥哥。”
景信仍是一臉笑意地看向上官淺,言辭之間還帶上幾分寵溺與無奈,“說什麼胡話呢?”
上官淺的匕首閃爍著寒光,一下子抵在他的脖頸上,“我要聽實話!”
她有些激動地抬手攥住他的領口,眉眼盡顯凌厲之色。
告訴我,不是你。她心中暗自期待著。
景信挑了挑眉,收起了張揚的笑意,低頭緩緩將摺扇疊起,“何時識破的?”
他的聲音淡淡的,泛著冷意,再不復之前那含著笑意地溫潤模樣。
上官淺的心頭驟冷,寒意侵入四肢百骸,讓她忍不住顫慄起來。
她手中的匕首有些握不穩,唇上褪去血色,今日的傷口似乎又有些裂開的徵兆。
上官淺勾唇一笑,有些哀悽,勉強地應著他的話,“就在剛剛。”
景信低頭看向上官淺,發覺她的眼角已經帶上了微紅,想來應該是極不痛快的。
他沉默不言,早在作出決定的時候,就應該知道後果。
“武功高強,自如出入宮門,擅長易容……最能讓我確定神秘人身份的時候,是聽見無量流火真正的秘密的時候。”
神秘人就是景信,是她兒時丟棄卻意外尋回來的故人。
上官淺將手中的匕首橫了橫,景信後退半步,迅速用摺扇將她手中的匕首一挑,匕首落在石群中,發出“鐺”的一聲,不見蹤跡。
上官淺無力地垂下手,冷眼看他,似是質問,似是控訴。
原來生死一事,他從未釋懷……
景信歪了歪頭,扯起唇角,自嘲般地朝上官淺笑了笑,呢喃道:“倘若,你沒那麼聰明就好了。”
緊接著,他猛地竄至她跟前,將摺扇抵在她的喉間,輕笑出聲:“你既已勘破,便與我走一趟。”
景信的手攥起她的胳膊,準備帶她往外走,卻不防被她反抓住手,一口咬了上去。
他吃痛,鬆開攥住她的手,退至一旁,與她對峙。
“回頭吧,景信。”她淚眼朦朧地看著他,勸告著他,“哥哥”二字竟是喊不出口了。
景信見她失望又失落的神情,面色沉重,旋即卻又嗤笑一聲,淡淡開口譏諷道:“你根本不懂,我如何能回頭?”
回頭只有死路一條,惟有繼續走下去,他才有可能尋到一條生路。
“你可知那些異化人是失了智的活死人啊?”上官淺吼道,淚水終於潸然而下。
她感覺整個人似乎溺在水中,難以呼吸,甚至生出一絲不願掙扎的自暴自棄之意。
她能如何?
長生不死,於他而言,是多大的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