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尚角騎馬很快就到了無鋒腳下,只是即便他再快,也已遲了半日,看著業已轟然倒塌的山,他目眥欲裂。

何為情?

從少年時期母親與弟弟雙雙死於無鋒劍下,他便封禁自己的所思所想,只是守著仇恨勤懇練功,沒人教過他該如何愛人,也沒人教過他什麼才算的上愛。

母親與郞弟弟才過世那幾日,他每夜夢裡都是血淋淋的慘景,她們吶喊著埋怨他無力護佑她們。

於是他就慢慢成為了那個人人避之不及的宮二先生。

可偏偏有一個女子,她狡黠靈動,明明不愛規矩卻守著禮數。

她很會揣摩他的心思,思他所思,想他所想。

她對他滿口情話,勸他對她敞開心扉,他厭惡她,卻又歡喜得緊。

那些日子,他終於發覺,原來他並非喜歡孤寂,只是習慣了沒有人關心在意的生活。

月桂香濃,他很喜歡她陪在他身側,為他煮雪暖酒,為他研墨伴讀。

正如她所說,被人關心著,很好。

真相總是殘酷的,原來他們之間果真有著無緣無故的恨。

他高估了自己的耐力,低估了自己對她的喜歡,他以為自己可以放手。

她杳無音信的幾月,他日日思之,卻不敢派人著手調查。

其實上官淺不知道,當他得知她與他有一個孩子時,他真的很開心。

因為,如此,無論二人身在何處,她起碼會想起他,不至於遺忘。

然而她死了,帶著他的孩子一起。好在,她死後,他終於得以日日伴在她身側。

只可惜,她再也不會睜開美麗的雙眸來看他,再也不會對他綻開笑顏了。

他替她穿上嫁衣,幫她描著眉毛,抓著她冰冷僵硬的手貼得自己臉頰邊,終於垂下眼淚,只是上官淺無緣得見。

“淺淺,我未曾見過你穿嫁衣的模樣,今日得見,真的很美。”

“淺淺,今日你我天地為媒,從此締結良緣,訂成佳偶,如何?”

他笑著流淚,淚水順著他的面頰落在她身上,她渾然再無知覺。

原來情,甜是它,苦亦是它。

原來那個無心無情的宮二先生,真的有心,真的有情。

宮門中掀起一陣流言:宮二先生瘋了,整天和一具屍體說說笑笑的……

這是前世的他……

萬丈高山成為平地,絕非凡力得以為之,如今滿目瘡痍,幾乎無生還的可能,他終究沒能陪在她身側。

宮尚角紅了眼眶,從馬上躍下來,發瘋似的衝到土堆前刨起來。

跟在他身後的侍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是決定跟在主子後面賣力地刨土。

“回來啊,回來啊……”宮尚角魔怔般的似乎是在呼喚什麼,他手下動作不止,片刻過後就已血肉模糊,但他卻毫無知覺。

夕陽西下,夜色降臨,就像是織起了一張密不透風的網,讓人窒息。

宮尚角跪坐在地上,無知無覺地仰望著漸漸升起的暮色,淚水緩緩流下,上天真的很喜歡跟他開玩笑。

失而復得,得而復失……

侍衛們面面相覷,誰也不敢率先發聲,直到月光升起,傾灑下一地的霜白。

他,又是孤零零的一人了……

不知過了多久,遠處有了些許動靜,窸窸窣窣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格外的明顯。

上官淺剛拍了拍身上的泥,發現整個人如同從泥潭中爬起來的一般,渾身髒汙,不由嫌棄地蹙了蹙眉。

點竹已死,她很是欣喜,重振孤山指日可待。

她緩緩站起身,就被一個猛衝過來的東西一把抱住了,那東西撞得她微微後仰,她下意識就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