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上官淺在宮門停留了幾個月後,初雪終於降下。

她開窗的第一眼,便看見了飄飛的雪花。

上官淺伸出纖纖素手去捧,雪花很小,落在她溫熱的掌心,很快便融化了。

她仰頭看向天際,細碎的雪花飄然而下。

宮尚角站在遠處,撐傘看她,看她含笑的眉眼,看她微翹的唇角,想來,她應當是喜悅的吧。

駐足於此,他不敢向前再邁一步,什麼時候,他竟如此害怕別離。

上官淺繫好雪白的大氅,提著包袱,剛踏出房門,一眼便瞧見了站在院中的宮尚角。

他依舊穿著一身黑色,妄圖用這樣嚴肅的顏色把自己偽裝起來。

其實,在上官淺看來,他更適合淺色的衣袍。

兩人對視良久,她邁步走出簷下,雪漸漸地鋪上她鴉青色的長髮,染上一層白。

宮尚角沉靜的面容,終於有了笑意,他穩穩地將油紙傘罩在她頭上,任憑雪落滿自己的發頂。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就當是,他的最後一個綺念。

上官淺看他斂眸低笑,神色也不由地輕鬆了起來。

她知他不願讓她離去,可自己一腔抱負不允許自己在宮門駐足太久,他與她之間總歸是隔著責任,總歸是有緣無分。

“宮尚角,我要走了。”上官淺望著他的側顏,開口說道。

“好。”他答道。

“謝謝你。”上官淺再度開口,誠摯地致謝。

這些日子,她很開心。

“淺淺這一聲謝,我擔當不起。”他傷過她,拋棄過她,把她弄得傷痕累累,又如何受的起這一聲謝。

宮尚角有些自嘲地勾起唇角。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

不知不覺,兩人已經相伴來到了宮門門口。

已有很多人等在此處,宮紫商、金繁、宮遠徵還有裹得尤其厚重的宮子羽。

“阿淺來了?”宮紫商見她來了,立刻從金繁的傘下跑出,竄至她身前,緊緊與她相擁。

一紅一白,煞是好看。

宮紫商不覺紅了眼眶,顫著聲音唸叨著:“小沒良心的,日後一定要記得回來看我。”

上官淺拍著她的背,笑著應了聲好。

她很慶幸能夠遇見宮紫商這麼個朋友,這麼個可以不帶算計的朋友。

“阿淺,此去一路珍重。”

“我會聽你的,護好宮門護好自己的。”

宮子羽吸著鼻子,信誓旦旦地保證著。

這些日子,他一直將自己悶在羽宮,慢慢地接受了自己失戀的事實。

直至今日上官淺要離開了,他才鼓起勇氣來見她一面,他害怕今日不告別,日後便再無機會了。

上官淺輕笑出聲,道了聲好,順手將腰間的佩劍晃了晃。

不知何時,宮遠徵已經替代了宮尚角的位置,為她撐起傘來。

兩人四目相接,是無聲的默契。

他也不多說什麼,只是環住她的肩膀,抱住她,在她耳側輕語:“姐姐,等我去找你。”

上官淺看向少年挺拔的身姿,世事果真難料,前世那個愛與她鬥嘴的小毒娃竟然在盤算他們的將來了。

是,他們的將來。

上官淺自然地抬手將落在他肩頭的雪掃去,看向他的目光中不覺帶上了幾分柔情,勾唇笑了起來,她說:“那我便等著遠徵弟弟了。”

上官淺接過油紙傘,轉身離去。

宮門門口開啟,她忍不住轉身往回望,對這個載著她的喜樂、憂傷、血淚、笑意的地方,多少還是有些不捨。

不捨這裡的人,不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