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幫曉曉梳一輩子的辮子。”

然後阿孃就淺笑著搖頭……

上官淺淚眼朦朧,她站在原地不再追逐,跌坐在地上,眼圈發紅:“你們都……不要曉曉了嗎?你們要丟下曉曉,是嗎?”

一個人的生活,太寒冷太絕望,她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天天活在人間煉獄裡。

可父母兄弟,師兄師姐,她曾經都擁有過。

一旦失去,便註定是切膚之痛。

上官淺的雙肩輕輕發顫,一陣一陣地啜泣起來。

“莫哭了,曉曉。”他們似乎想要安慰她。

“你做的很好,你一直都做得很好……”

斷斷續續的聲音傳過來,她猛地抬頭,爹孃已經不見,只剩下一片空白的虛妄。

心底發慌,她趕緊起身,環視四周,卻看不見一個人的蹤影,她連連喊了兩聲爹孃,卻只能聽見自己的迴音。

“活下去,曉曉……”

最後一陣聲音響起,整個白色的空間忽然破碎,她的身體下墜,感受著失重,他們終究是要離開,孤苦與折磨最後只會留與她一人獨享。

……

她猛地驚醒,一下子起身摟住了眼前的人,像是得了癔症一般喃喃囈語:“別離開我,別離開我……”

宮遠徵手足失措,一時之間端著藥的手微晃起來,他的另一隻手下意識想要推開她,卻不知道該往哪裡放。

上官淺穿著單薄的白色裡衣,傷口因為她的動作又滲出細密的血珠,而她卻好似毫不在意,只是抱著宮遠徵不撒手。

宮遠徵聽見她近乎乞求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一聲又一聲的“別丟下我”,他知道她應當是被夢魘住了,心底卻仍然苦澀。

他見過很多種模樣的上官淺,古靈精怪的,滿腹心機的,狠絕毒辣的,虛偽做作的,但從沒見過這樣脆弱的她。

金復前來稟告的時候,他按捺住自己的性子,等著哥哥發話,卻良久不見他開口。

他驚疑地抬頭去看宮尚角,卻發現他哥哥面上半點喜色也無,反而濃眉深皺,一言不發。

不知是不是因為下雨,屋裡的空氣都凝滯起來,叫人喘不上氣。

“遠徵,你代我去看看吧。”宮尚角思慮良久,才緩緩開口。

宮遠徵得了他的令,也不多言,點了點頭就退下。

在角宮中,他撐著傘走得不緊不慢,一出角宮,便衣袂翩躚用起輕功,仍嫌自己不夠迅速。

黑夜裡,他直到門口才堪堪看清情況。冰冷潮溼的石板上躺著兩個女人,兩人皆似浴血而來,狼狽虛弱得如出一轍,可他偏偏不用看臉就能認出哪個是上官淺。

她的雙眸緊閉,氣息微弱,身上的傷幾乎多得數不過來,好在,她沒死。

這是唯一一件讓宮遠徵開心的事,她沒死,並且她回來了……

他打橫抱起她,濃重的血腥氣讓他聞不到她身上的梔子花香,他輕蹙著眉頭瞟了一眼呆在原地的侍衛,暗示撐傘過來,再吩咐了幾句要侍衛把云為衫帶到醫館,便頭也不回地奔向徵宮。

幽幽雨夜,銀鈴輕響,是誰亂了誰的心絃?

宮遠徵複雜的心思在聽見上官淺喊了一句“阿爹”之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咬著後槽牙,把手裡的藥碗重重地磕在床頭的案几上,陰陽怪氣道:“你還真是不分物件地投懷送抱啊。”

他輕嗤的聲音傳入上官淺耳中,她的目光緩緩清明起來。

夢醒之後,她還是她。

只是對點竹的恨意又濃重了不少。

“徵公子說笑了。”她鬆開環在他腰間的手,輕輕推開他的寬肩,與他對視。

兩道目光相撞,終歸還是他敗下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