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止因靠著他的肩臂卻沒有睡意,他說要帶她去見爹孃,要娶她,她是雀躍的,是欣喜的,是萬般願意的。可不安的情緒環繞著她,想要弄清謎底的心思愈發強烈。

她踮腳起身,從匣子中取出母親給的那隻紅錦袋,盯著上邊白絲狐狸良久,咬了咬下唇,像是在與母親說話:“娘,女兒實在等不到生辰之日,我提前開啟嘍,你不會怪我吧?肯定不會,娘最疼女兒了,對嗎?”

關止因回頭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卓修璟,密睫輕覆,氣息平緩,正睡得踏實安穩。她知道自己為何如此迷戀這個男子了,他如射入深淵的一縷光,那是能讓她逃離淵底的指引。當她踏上坤王府石階的那一刻,就已經失去了天真的權利,那個爬樹摘果,野地烤鳥的關止因似乎都變成了別人的回憶。孃的意外被害,令她整個人被撕裂成了無數碎片,後悔入京,後悔裝病,後悔離開母親,可無論怎麼後悔,也是無濟於事。

是卓修璟一片一片把破碎的她粘了回來,哪怕還是有裂縫,至少有了努力衝向水面的勇氣。她要游出去,要去揭開一切的謎底。她要活著,要像母親希望的那樣,平平安安的活著,她還要,與他一起倖幸福福的活著。

關止因兩根手指探入錦袋,多年來困擾自己的怪疾謎底近在眼前,指尖觸到微硬的紙角,反而忐忑不安起來,心臟撲撲狂跳。

那煞白的宣紙折了幾次,竟有些發硬,紙頁粘連到了一起,她試著輕輕揉了一下,讓紙變軟,但依然不好拆開,紙上的墨跡已被浸染得四下暈開。

她突然想起,自己到這兒的第二日,因毒發被送到沐池,醒後換了衣裳,是青竹善後收拾,一應物品隔了一日才還給她的,難不成進了水?當下緊張起來,祈禱著千萬不要毀了母親最後留下來的東西。

可惜事與願違,關止因在看到那被水泡得散開的兩頁長信後,胸口緊得難受,大部分內容都看不清了,只隱約猜出兩個詞,“禪音山、苦無渡。”

娘到底想跟她說什麼?禪音山?這不是娘說的白狐故事中那座山嗎?苦無渡又是什麼?關止因撐著下巴苦思不解,抬起的右腕上,銀鐲下滑,在燭火中鋥亮,閃出微光。

關止因的滿心忐忑化成了無盡遺憾。

京師衙門大堂的前院,左三右二躺了五具屍體,均蓋了白布,佈下露出五雙腳。卓修璟扯開左邊其中一具屍體身上的布,他穿著一身捕快的行頭,左眉上方有一塊不規則的胎記,右頸處有一道極細極整齊的刀口,血跡已經被擦去,若不仔細,都看不出這脖子一側已經被切開。

卓修璟換一具屍體檢視,同樣的刀口,同樣傷在頸處,唯一的不同是傷在左面。

一劍斃命,這夥死士功夫了得。

右邊兩具穿著粗布衣裳的屍體,除了頸上同樣的劍傷外,小腿上包紮了傷,扯開浸血白紗,就見小腿肚上都有一個貫穿血洞。

卓修璟眸中冷肅,接過威子遞來的棉巾擦手,說:“具體情況。”

吳璉稟道:“林校尉帶人在紫雲城外抓到了刺殺範都御史的兩名刺客,我們接到通知就去押人,子時入的城門。這是臨時秘密的行動,按理說不可能透露風聲,可入城後我們就遭遇襲擊,明顯是提前準備好的,就等著我們經過北巷。一共是六名黑衣人,出劍極快,輕功也是上乘,雖然我們人多,但根本不是對手,三名捕快以及兩名刺客都被一劍割喉,還有兩個兄弟受了傷。”

“一個黑衣人都沒抓到嗎?”卓修璟問。

吳璉答:“沒有。他們輕功太好,得手後就立刻往內城撤,我們的人追不上,昨夜雪太大,天亮後,我派了三支巡邏隊沿途巡查,什麼也沒發現,城牆上積了雪,不知道是腳印被覆蓋了,還是根本沒有腳印,總之,無法追蹤。”

卓修璟神色陰鬱,悃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