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修璟高高的仰起頭，若低一點點，他怕那鐵血的漢子淚，也會忍不住。
老乞丐伸出半年仍然沒洗乾淨的黑手，拉住卓修璟的袍角哭述：“我老家是涔坪府天星關的，春季鬧了沙塵暴埋了莊稼地，實在活不下去了，老頭我才帶著孫子一路乞討來悃京，入了京才聽說朝廷是撥過賑災銀子的，可百姓真是一點沒見著。孫子染了病，是三爺賞的銀子救了他。卓二公子，您有學問，您說說看，這善心的貴人不得善終，我們勤勞一輩子的苦命人也活不下去。這老天，是不是該死？”
卓修璟第一次對自己的選擇有了遲疑，這條路真的走對了嗎？
“立志要除舊弊、樹新制、興國邦、富百姓。”這是關顧之曾經旦旦的誓言，可這世上總有人會走著走著，就忘記了為什麼出發。
卓修璟想摸些碎銀給乞丐，一下摸到鼓鼓囔囔的錦袋，那是鍾貴妃讓他轉交給關顧允的。
他學著曾經關顧允的模樣蹲了下來，將錦袋放到老乞丐的手心，看向融入雪中的血跡說：“這是三爺給你的，別乞討了，帶著你孫子去重新生活。”
老乞丐掀了破棉被，對著那攤血水猛的磕頭：“三爺啊！三爺！來世就做棵高山上的樹吧！這世間富貴不長久，賤命難苟活，做人太難了！”
卓修璟雖然心裡對腳下的方向有了遲疑，可路還是得往前走，回不了頭。
鄴國正處在存亡危機之時，他不敢耽擱太久，收拾了心情重新上馬趕往宿衛軍營。
老遠的威子就愁眉苦臉的迎了上來，喊道：“二公子，小夫人逃跑了！”
來牽馬計程車兵詫異的看向兩人，心想咱們統領一表人才，娶啥樣的沒有？怎麼還幹強迫良女的事兒？
卓修璟瞪向威子，一把拽了他胸前的衣襟，半拖半拉剛到房門前，那邊宿衛軍來報：“統領大人，審出結果了！”
“等著！”
“嘭”一聲巨響，卓修璟砸關了門。
威子眼眶通紅，他已經讓府裡餘下的侍衛到附近尋人了，自己在這裡守了好幾日才等到主子回來。
拿出信件遞給卓修璟，下巴抵著胸口說：“還有，還有三小姐。”
卓修璟一邊拆信，一邊兇道：“她又怎麼了？說！”
威子快哭出來了：“三小姐也跑了，與小夫人一起走的，說是要去漠涸找大公子，要當女將軍。”
卓修璟一掌撐在桌子上，大喘了一口氣，真是沒一個省心的！
又耐著已經到了爆發邊沿的性子，展開信看。
關止因的字跡不見清秀，有些勁松之感。
卓修璟看完臉上的神色稍微緩和了下來。關止因與他在一起時不說蜜語甜言，寫出來她倒是慷慨大方得很。開篇就將卓修璟一頓猛誇，說得他英勇無邊，聰明絕頂，還貌賽周瑜，然後又陳述自己離去實不得已，只為了卻母親遺願，心裡也捨不得二哥哥，半年定會回來！最後還表明心跡，說只願與他相親相愛，攜手餘生。
卓修璟輕輕摸著最後那句“一屋兩人，與君共守。”嘴角都壓不住了，這丫頭真是會哄人得很！
連日來的錐心煩悶，被她三言兩語挑逗得心思亂跳，又是欣慰又是擔憂。
瞪著威子問：“我走時怎麼說的？”
威子偷瞄了主子，囁嚅著說：“讓我照看好府裡，保護小夫人安全。”
“人走了你都不知道！”卓修璟兇道。
威子吸了下鼻子，癟著嘴說：“小夫人說她娘信佛，讓我和青竹去觀音廟替她娘添香油錢積陰福，還不是公子你讓我什麼都要聽小夫人的。”
卓修璟拍了下額頭，說：“小夫人有沒有跟你提過她娘有什麼遺願？”
威子細想了須臾，搖頭說：“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