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了新芽,王爺確實是教女有方,定是錯不了的。”

景宣十九年,關慕紀將自己的六女兒關予茉嫁給了黃勤的嫡次子。

“聽慈安說,茉兒有了身子?”關慕紀問。

“可不是了,兩個多月正是緊要時候,全府上下都將她寶貝似得疼著呢。”黃勤滿臉堆笑。

關慕紀點點頭:“回頭讓慈安去看看,她念著茉兒呢。”

幾輛馬車一直向東北方走了九日,越靠近東北,雪就下得越大,天也越冷。馬車裡燃著火籠,關止因裹了裹身上的斗篷,伸手烤火,擦了幾日的藥,也不用再割草掄鋤,手上的裂口都癒合了,白嫩了不少,只是經年累積的繭子依然布在指尖及掌心。

馬車突然停了,彩環在外邊說:“三夫人,前邊的路過不去了,得等侍衛們清理一下。”

孔玲掀開簾子,問:“路怎麼了?”

彩環答:“有枯樹被風雪壓倒,橫倒在路上,估計要不了多久就能通。”

關止因坐了好幾日車,正悶得慌,聽說要停一會,對孔玲說:“娘,那我下去轉一會兒。”

孔玲有點擔憂,看著女兒一臉期盼,最終還是點點頭:“那別跑遠了。”

關止因從車上跳下來,雪地“吱”一聲響,陷出一個淺坑。四周白茫茫一片,山路旁邊的山上夾雜著許多針葉植物,因而並非全是光禿禿的樹枝。關止因揀了一根枯枝,戳著面前的雪向山上走,看到針葉上的雪,來了興趣,跳著用枯枝擊打,樹上的積雪嘩嘩的往下掉。

正玩著,突然看到一棵樹的樹杆上裂著一個小洞,她好奇的跑過去一看,樹洞下散落著一些細枝和枯葉,洞裡捲縮著一隻灰黃色的小松鼠,松鼠身邊有一些松果和栗子,看樣子正在冬眠。她伸手進去摸了摸,小傢伙身體有些冰冷,但還在輕微的呼吸,估計這堵洞的雜物被風颳開了。

關止因從袖袋中摸到一塊餅和一條藍色巾帕,她將餅放到松鼠的存糧上,又用巾帕給小松鼠蓋身上,這才開始揀地上的雜枝葉為松鼠堵洞,嘴中還唸叨著:“小東西,你運氣真不錯,遇到我救你一命,記著,我叫關止因。”

“七小姐,路通了。”彩環在山路邊大聲喊。

“好勒,來了。”關止因不放心,又揀了兩根小指粗的枯枝對洞口加固了一下,才向山下跑去。

景宣二十年臘月初一,坤王府內擺了近百桌宴席,慶迎失女,悃京城內四品以上官員幾乎全部到賀。連日的雪停了,難得的晴起來,太陽慘白的掛在天空,現出彩色光環。坤王關慕紀率著王妃、二夫人及眾子女、兒媳二十餘人在府門前迎接,鑼鼓爆竹齊鳴。

府前聚集了裡三層外三層看熱鬧的百姓,後邊的踮著腳尖伸長了脖子往裡瞅,前邊的嘴裡嚷著:“唉,擠什麼呢?看著點。”

孔玲走在前邊,踩了馬凳下來,女孩也學著母親的樣子,一手提著裙襬,一手扶著車壁,踩著馬凳緩步的下車。只因娘剛才在車裡囑咐過她:“不許跳!”

關慕紀見到孔玲的一瞬,愣了一下神。他記憶中宜州那個孔玲何其美麗,眼神靈動,朱唇皓齒,似乎帶著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氣息,隨便勾勾手指,都有媚人魂魄的邪性。他當年也曾被她那身皮囊迷住,夜夜笙歌。可如今下車來的,明明還是十六年前的女子的臉,卻哪有什麼仙氣邪氣?只剩滿身的煙火氣,失了當年的風情。

關慕紀的愣神也僅僅一瞬,讓人無從察覺。他大步迎上來,臉上表情悲慼:“阿玲,可算找著你們母女了。”說著,將母女二人擁入懷中,俊朗剛毅的臉上劃下兩行淚珠,情真意切,感人至深。

孔玲也忍不住,淚水似斷線珠串滾落,看著這朝思暮想,期盼了十多年的男子,深情難訴,化成了一聲聲喃喃的:“四哥,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