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山村。

黃昏的太陽緩緩轉暗,為整個村莊抹上一層溫馨的橙色。

由土磚搭建的農屋,頂上蓋著稻草,就像是按照棋盤規劃一樣,整齊排列在山腳下,襯得那陡峭青山像是點兵臺上的元帥,極具人氣的裊裊炊煙倒成了騎兵營揚起的塵埃。

村外一條小徑,由鵝卵石鋪就,通往集市,連線獨木橋,小橋流水的“嘩嘩”聲,再配上另一側森林中的鳥獸啼鳴,這要是在旁邊鬆軟的草地上睡上一覺,一定相當安眠。

商槐抱著快遞包裹走過獨木橋,眼饞的看了一眼,最近有點失眠,要不是趕著回去給師兄師姐們做飯,真想美美的睡上一覺。

他身穿藏青色道袍,洗得發灰,更沒有半點繡紋,空有飄逸之感卻沒有神秘莊重的氛圍,頭戴黑色道巾,將頭髮束起,但又束得隨意,幾縷髮絲和搖搖欲墜的道巾一同搭在臉頰一側。

至於道劍、浮塵、玉佩等裝飾也是一概沒有,只有一個小葫蘆掛在腰間一晃一晃,倒是看著逍遙自在。

他經過金燦燦的稻田,微風吹過,稻田像是海浪,帶來宜人的清香,許多流著汗的農民們正在田地裡幹活,看到他走過,露出樸素的笑容揮手打招呼。

“大王~~”

就這一聲,逍遙自在的氛圍頓時沒了。

商槐嘴角抽搐一下,腳步加快。

進入村子,煙火氣湧來。

集市還沒有歇業,更多的攤主和商槐搭話。

“大王,這麼晚才回來餓了吧,這份煎餅果子拿去填填肚子。”

“大王道長,我這剛從樹上摘下來的蘋果,你拿回去和師兄弟們一塊嚐嚐。”

越是靠近山腳,那些叫大王的也就越多,商槐雖然早就習慣,可也遭不住人多,乾脆就越走越快。

他是真的搞不懂,自己好好一個道士,怎麼就被叫成山大王了!

不就是小時候拉著師兄弟們把想要強買山頭的人給整了嗎?

不就是往水管裡塞假髮+人工血漿+旺仔饅頭嗎?

白玉觀特供毛血旺沒問題啊!

還有飯點蹲坑上煙燻、情侶影片拔網線、炸了牆頭丟蜂窩,那都是孫子兵法上寫著的,怎麼能算他頭上?

最讓他冤枉的,還是把人扒光脖子上掛靶子這事,那是三師姐說想要練飛刀。

對於這件事,他確實有反思,當時應該給對方留幾件衣服,事後三師姐讓自己給她洗眼睛,把手都給洗酸了。

攏共就這點事,至於被說成主打一個殘忍嗎?

這明明是增加代入感!

而且歸根結底,是這群人沒有官方證明,完全就是唬人來的。

總之,對於這個稱呼,商槐很不服。

可不服歸不服,說過好幾次也沒人聽,他只能悶頭走路。

終於,山腳到了,山路並不好走,快遞包裹上堆著的食物水果也在增加難度,不過他走了十幾年,自然是沒有半點問題。

半個小時後,破敗的白玉觀出現在眼前。

商槐年紀不大,這道觀比他年長百歲,經歷風吹雨打,外牆漆皮早就剝落,門柱上的楹聯已經斑駁得看不太清,就連石獅子都少了一隻,唯獨門前老樹倒是越長越高。

“大師兄,我回來了。”

越過門檻,就算是回家了。

商槐臉上洋溢著笑容,又道:“二師姐,三師姐,五師弟,你們也都在啊。”

山道上沒有人,但回了家,自己的家人都在。

蒲團上,大師兄沉默寡言,不喜說話,只是抬了抬手,算是打了招呼。

二師姐特別在乎自己的頭髮,偷偷躲在三清像後梳頭,食指抵唇,然後又指了指大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