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工廠的效益不錯,訂單也接的多。廠長大方慷慨請留下來的工人吃團圓飯,房湛啟不去,站起身準備回家。
“房湛啟,你真回去?”
一個工友坐在縫紉機前,手上還拿著一條剛縫合的裙子,看他說:“一個人過年也沒什麼意思,今年這不正好,老闆請客,大家一起樂呵樂呵。”
他從未對人講過自己家裡有一個妹妹,聽到這話也不解釋,淡淡,“算了,我還是回家,各位新年快樂。”
在淤泥底層混跡長大的孩子,會自動避開與別人的深交。
房湛啟在廠裡話不多,手腳勤快,對誰都不冷不熱。
如今升了臨時副組長也還是那樣子,對於剛進來的工人,耐心仔細教學,但會十分注意分寸,不在言語、行為上有半分不妥之處。
今年開春,從重慶過來的一個辣妹子,相中了他,總是房組長房組長地叫。
平時廠裡吃飯,也是自備餐盒,她不住廠裡,跟哥嫂一塊住。
總是偷偷帶幾片肉來補貼伙食,每每看見他,就拿著飯盒坐在對面。
揚起笑,期待,“房組長,嚐嚐吧,這是我們重慶出名的煙燻香腸。”
房湛啟禮貌,不抬眼,“謝謝,不用。”
他對於女孩子一貫冷淡,沒什麼興趣,總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樣。
唯一讓他關注的女孩子,只有可愛乖巧的妹妹。
下班回家,路過花店,買四支鮮豔欲滴的紅玫瑰。
插在以前章之瑤撿來的一個花瓶裡,上次的那束花,她就很喜歡,連花枯萎也捨不得扔。
全部掛在陽臺上曬乾,將花瓣收納進一個盒子存放。
不忍心叫醒沉睡的妹妹,房湛啟放輕動作,開始製作年夜飯。
熟能生巧,他如今做飯再也不像爸媽剛去世的那年,做個飯鹽不是放多,就是放少了。
沙姜白切雞、脆皮烤肉、鮮百合肉丸子、金堂白菜福袋,還有章之瑤喜歡的乳鴿,再最後煮一個適合冬天喝的杏汁白肺湯。
兩兄妹一邊看春晚一邊吃年夜飯,與往年不一樣的是少了阿婆在。
“哥哥,我今天中午去看阿婆”章之瑤慢慢地咬肉丸子,“喂她吃了半碗粥,還給她講一個非常有趣的故事。”
她笑,“病房的人都誇我,說我漂亮,能說會道。”
房湛啟露出進屋後的第一個笑容,“的確很漂亮,明天不上班,我們一起出去走走。”
他給妹妹夾白切雞,“今天的花不喜歡?”
“喜歡,只要是哥哥買的,我都喜歡。”
飯桌上的氣氛並不尷尬,章之瑤有掌握全域性的能力,她從小就會察言觀色,現在就明顯察覺到對面人低沉的情緒。
失去父母也過了好幾年,平時沒什麼太大的感覺,唯有團圓日,過節,總是會不受控制難受。
在交談中,房湛啟的情緒緩和許多,尤其是帶上妹妹給他新買的柔軟貼合的圍巾,嘴角一直往上牽。
這些年,只有在她面前,他才會覺得真正開心,徹底放鬆。
春晚一如既往精彩,章之瑤笑得合不攏嘴。
這時還沒有禁止燃放煙花爆竹的規定,再晚些,兩兄妹到騎樓底下去放買的鞭炮和煙花。
去的晚,鄰居們都放了好幾輪,周圍四處都是鞭炮齊鳴聲,地上還有燃燒後的碎紙屑和火、藥。
在一聲聲噼裡啪啦的聲音中,互相道新年好,章之瑤隨手抓了糖果分給在地下追逐玩鬧的小孩。
好多年以前,她跟哥哥也是如此。爸媽放鞭炮,兩兄妹穿著新衣服站在一旁邊吃棒棒糖邊看,或者是蹲在地上用樹枝畫畫。
房湛啟只會畫坦克,飛機,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