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華十七年,三月初十。

天邊滾滾驚雷翻湧不定,大雨傾盆而下。

“凌寒這個狗奴才,他自作自受罪該萬死,公主您為何忽然改了主意要去救他!”

“公主,不能去!”

重生後的魏思音不顧女官的驚呼,來不及穿鞋就跑出大殿。

一身海棠紅的宮裝被雷雨打溼,上好蜀錦緊貼在她白瓷般的肌膚上,勾勒出她剛到及笄之年,身段初豐的風華。

平日最注重儀態的她此刻風度盡失,撒開了腿像鄉間野丫頭,孤注一擲地朝內侍省的方向跑去。

“內侍凌寒膽大包天在貢酒裡下毒,原意是要毒害寧國公府世子顧沅,毒酒卻被平康公主誤飲,若不是有神醫相救,公主怕是凶多吉少。凌寒犯下此等滔天大罪,當即押入天牢等待問斬!”

她剛跑到門外便聽見李侍監正義凜然的宣判,心下一沉。

凌寒清白無辜,所謂的貢酒下毒案,根本就是顧沅和平康聯手設的局!

顧沅和平康,一個是她青梅竹馬的未婚夫,另一個是她同父異母的庶妹,他們是她前世時最為信任的人,但揹著她暗通款曲,親手將她置於絕境。

顛覆大齊皇朝之人,也正是他們。

而凌寒——

他在舒雲宮跟了她十年,明明身負絕世武功卻甘願留在她身邊,隱忍負重只為護她平安。

可顧沅和平康卻聯手欺騙她,用他們苦心編造的狠毒謊言,讓她誤以為凌寒是貴妃派到她身邊的奸細。

顧沅再三告誡她千萬不要相信凌寒的任何言語,所以在貢酒下毒案事發後,她怒不可遏,認定凌寒是貴妃的走狗,曾經對她的好猶如裹著蜜糖的砒霜,騙她至深……

還記得顧沅撫著她顫抖纖弱的肩膀,情真意切地看著她道:

“貴妃已經害死了你的母后,現在還要來害你將來的夫婿。而凌寒當年利用你的惻隱之心來到你宮中,在你身邊待了這麼久,平日裡對你忠心耿耿,這麼多年的陪伴,都只是騙局!這個世上,除了皇上和太后,真心對你好的只有你的阿沅哥哥。”

而凌寒平日裡少言寡語,從沒對她說過多動聽的話,但深受冤屈卻不懼內侍省的酷刑,也不怕身首異處。

他怕的只是她不信他。

“凌寒此生只認公主這一個主子,即便粉身碎骨萬劫不復,凌寒也絕不會背叛公主,請公主明查!”

可她聽後做了什麼?

她命人把凌寒在舒雲宮的東西都送到內侍省當著他的面燒了,還回了一句,“從此以後,舒雲宮不再有你的位置!”

回想起這些,魏思音狠狠閉上眼。

蠢到這份上,錯信了不該信之人,卻將真心待她的人當作叛徒,最後落得自焚而亡的下場,實屬她活該。

但上天還是賜她重新來過的機會。

眼看魏思音一言不發地朝裡闖,侍衛上前攔道,“長公主殿下,裡面剛動過刑,未免衝撞了您,您不能進去。”

魏思音在暴雨中冷著臉,一把將擋在身前的人推開。

隨後,她大跨步走進院內,一眼就望見被綁在刑架上的凌寒。

他四肢都被鐵鏈鎖住不得動彈,赤裸著傷痕累累的精壯上身。

透過厚重雨簾,凌寒費力地抬頭朝她看來。

看見是她,他眼裡先是閃過錯愕,又很快變回死一般的沉寂。

他那冰冷的眼神,讓魏思音遍體生寒。

她知道,在她說出那句毫不留情的話時,他就對她絕望了。

哀莫大於心死。

魏思音的眼前一片恍惚,也不知模糊了她視線的是雨水,還是眼淚。

“長公主殿下,您是來觀刑的?”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