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從哪個地方冒出來的。

我說:

“這件事與我無關,如果你覺得丟人,丟臉,可以不幹了,這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你很有才華,又是白人,到哪裡工資都不差的。” 我瞅著他的眼睛,又加了一句:

“怎麼對自己沒有信心了?”

說的理直氣壯,就像已經為他解圍了,釋放了他心中的壓力與緊張,尚恩也理應可以坦然接受與面對,做出什麼樣的決定,都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話說的圓滑,這樣一舉兩得的建議,是一種多麼恰當的成全。

看著尚恩那落湯雞般的雞湯樣,自導自演的一部悲情劇,將自己往火坑裡扔,自己作踐自己,我在心中發出陰笑。

雖然我的內心裝有不可告人的意念,話又說過來,句句講的都是實話,尚恩還是有出路的。

但是,我的機會來了,尚恩不能在我面前囂張。

“彼得,我並沒有打算要離開,只是內心有創傷,一時接受不了。” 尚恩說道,一本正經,可憐巴巴。

我經常想,這群白人的思維就是這麼粗暴簡單,討厭人的時候橫衝直撞,能將人欺負致殘,有什麼馬上就表現出來,一點也不隱瞞,內心,沒有一點兒沉澱,挖出來後就完全空蕩蕩。

尚恩的這幅模樣,進入了另一種自憐的極端,說實話,不在意料之內。

按他曾經的作為,不是大吵大鬧,就是搬東西立刻走人,這種如女人般的悽楚可憐的弱樣兒,還真不是他本人底色,尚恩的內心如此脆弱,不堪一擊,哎,算我看錯了眼。

不過,他的袒露,到底是真誠的。

這令我心疼,又恨的更深。

這正是白人與亞洲人性情上的區別。

亞洲人的內心是隱忍的。

至少這麼多年,尚恩對我做的一切,我沒有掉過一滴眼淚,也沒有反抗過,而是選擇妥協於忍讓。並不是不敢與他正面交鋒,也許這就是亞洲人的性格。

但心裡面,裝著仇恨,一直尋找機會,能夠當面幹一場。

心疼尚恩的感覺一過,厭惡感就升起。看他一副奴才樣,更加看不起這個人。

“既然一時接受不了,那就回家休息吧!” 我順水推舟,將他推的更遠,我拿定主意,尚恩必須離開。

這時,那可憐的一念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接受,我,我,我馬上工作。” 尚恩開始重新整理東西,打掃垃圾,整頓電腦。

我站在尚恩不遠的旁邊,望著他忙亂的手腳,焦慮不安的表情,有種不吐為快的爽感。

“你這樣能安心工作嗎?” 我反問。

“我,我,嘗試……” 。尚恩似乎還沒有準備好正式進入工作狀態,也印證了我該說出這句話的必要性。

“要不,你回去休息吧!” 我揮揮手,不耐煩地對他說話。

尚恩轉瞬間決堤般,哇的一聲大哭,倒在辦公桌上,開始悶頭嚎叫。

我懶得搭理,沒有升起絲毫憐憫。

只是詫異這個男人到底還是不是男人,曾經對他的嗔恨,化成了可笑和漠視,越來越瞧不起他。

尚恩的行為中,缺少男人應該有的尊嚴與骨氣。

不管是白種人,還是黃種人,沒有該有的骨氣,我鄙視他。

這種場面助長了我相當踏實的傲慢,人與人之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不會一成不變,誰是王,誰是奴,沒有固定。

想到這些,懶得再去厭惡這個人。

我向麥克使了一個眼色,他似乎領會了我的全部含義。

麥克抱著尚恩的肩頭,默送他離開了辦公大樓,進入地下停車場,點火,加油門,離開了華爾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