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軒原本坐在吧檯對面,一隻手撐著下巴,另一隻手的手指微微彎曲,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敲擊著桌面,眼神不時落在程鈺吃麵時鼓起的雙頰上。

像一隻偷藏冬糧的小倉鼠。

程鈺突然丟擲這麼嚴肅的一個問題,寧軒眸光閃了閃,隨即調整了坐姿,正色道:“你問。”

吧檯上方環繞著一圈暖黃色的燈光,蟹黃面淡淡的霧氣慢慢升騰,鮮甜的氣味在這方寸之地瀰漫。

霧氣襯得程鈺眼神有些迷濛,寧軒墨黑的眼神直直的盯著程鈺,目光閃動。

程鈺張了張嘴,那五個字在口腔裡嚼了又嚼,終於囫圇吐出:“你是……”

突然,一陣趴沓趴沓的聲音傳來。

程鈺嚥了一下口水,將那好不容易積攢的勇氣又囫圇吞了下去。

“哥!哥!”寧意已經換上了一套毛絨絨的小黃鴨睡衣,正蹦蹦跳跳的從樓梯上下來。

“哥,你快看我找到了什麼,這是小時候你給我削的木馬。”寧意舉著那已經被撫摸得光滑發亮的木馬,站定在寧軒面前,獻寶似的看著他,要是真有尾巴,那他的尾巴肯定在高速旋轉。

“都這麼大了還玩這個。”寧軒隨意瞥了那隻小馬一眼,評價道:“這哪裡是小馬,就是一塊木頭疙瘩。”

“我不管,哥給我的就是最好的。”寧意把小馬捂到胸口,噘嘴道。

“好,好,好,是最好的。”寧軒敷衍道,看了一眼低頭又吃上面的程鈺,目光暗了暗。

他推推寧意的胳膊,道:“你不是說一天沒睡了嗎,快上樓睡去吧。”

“哥,你什麼時候上來陪我,我一個人不敢睡覺。”寧意可憐巴巴的看著寧軒,完全忽略了旁邊的大活人程鈺。

程鈺現在腦子一片混亂,沒分出心思去看這一出兄友弟恭的戲碼,只機械的挑著碗裡的麵條。

“你還當你是小孩子啊,都16歲了,還要別人哄睡嗎。”寧軒伸出食指點了點寧意的額頭,“快回去睡覺,哥現在有事呢。”

寧意便抱著小馬,拖沓著拖鞋一步三回頭的上樓去了。

“你剛剛要問我什麼?”寧軒站在程鈺身側,微微垂眸,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

“哈,你跟你弟弟關係真好啊。”程鈺打著哈哈道。

寧軒伸出雙手,捧住程鈺的臉,讓人目光直視自己,壓低嗓音道:“不是這個。”

程鈺被他捧住臉,避無可避,一雙眼睛直直的暴露在寧軒視野中。

一瞬間,四肢百骸猶如被架在文火上炙烤,只覺得心肝脾肺腎都發燙起來。

“我……”程鈺吶吶的聲音傳來。

寧軒眼睫輕顫,似乎在期待些什麼,下一秒捧著程鈺的雙手輕輕一撈。

程鈺從凳子上被撈起,一頭扎進了寧軒懷裡。

寧軒的輕嘆在耳邊響起,沉沉的聲音傳來,“你不想說,那我來說吧。”

此時,程鈺的頭靠在寧軒的肩膀上,身體被寧軒緊緊擁抱,耳邊的肌膚被溫熱的呼吸灼燙,如果說剛剛是文火,那現在炙烤著程鈺的則是猛火。

“程鈺,我喜歡你,跟我在一起吧。”

微微顫抖的嗓音像世上最柔軟的利劍,直直刺進心臟,胸中憋著的熱氣瞬間爆發,取而代之的是裹挾著甜蜜的煙花在四肢百骸炸開。

程鈺伸出雙手回抱寧軒,低聲道:“嗯,我也喜歡你。”

聽到這一聲,寧軒身體微微一頓,隨即環抱著程鈺的雙手越收越緊。

兩人就這麼脖子貼著脖子,呼吸纏繞著呼吸,久久的擁抱著,誰也捨不得放開。

所有的感官彷彿在一瞬間放大,全世界就只有在暖黃燈光下相擁的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