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香走了,只留下一冊話本。

葉琳琳皺著眉,望著窗外的天宇,一個人枯坐在屋子裡。

她從清晨等到日落,憂傷在她心中沉靜下來,宛如此刻降臨在寂靜湖水中的夜色。

葉琳琳一夜未眠,然後第二日一早,她就又出湖打漁去了。

她沒有停止木屋的建造,她想憐香總有一日會再回來,她得要在她生辰前,把這座木屋蓋好。

就這樣,直到過完了整個五月。

木屋蓋好了,但葉琳琳每晚還是帶月歸家,坐在油燈下吃麵時葉琳琳都會竭力的縮短時間,因為她不想總是無端沉入回想,然後惋惜身旁空了的位置。

六月,窗外,初夏的天空,有逃跑的雲和細末的風聲。

天氣悶得人心裡煩躁躁,燙人的風從斷腸人肌膚的每一條脈絡進來,竊聽心的枯裂之音。

她實在太累了,她已經好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她爬上床,神思恍惚,窗外彷彿傳來繁密的雨聲……

一個黑夜,一輪冷月滑過朦朧的天空。葉琳琳從睡夢中醒來,還是夜嗎?她下床想要倒水喝,發現桌上睡前還沒來得及洗的麵碗已經長滿了菌毛。

難道自已已經昏昏沉沉的睡了好幾天?

她忙推窗向外看,湖水在月色下都是昏黃,遮蔽茅屋的柳樹也被打得葉子落了滿地。

在她沉睡之時,曾有一場暴雨來襲。

憐香的木屋!

葉琳琳奔出急急撐槳朝隱蔽的湖邊草地劃去。今晚的月色很亮,以至於葉琳琳還沒劃到目的地,就已經清楚地看到了被猛漲起來的湖水沖垮了的木屋殘垣。

月色下,湖面上靜靜漂浮著同樣被沖斷的桃枝和半青半紅的桃子,葉琳琳凝視著,目光疲憊而又蒼涼。

她落寞地回到湖邊茅屋,星輝燦爛,在天上。

葉琳琳終於再次倒下了,這一次,倒的不再只是她的身體,她的心,也和那些桃樹一起死了。

石逸提著桃脯來湖邊茅屋看葉琳琳的時候,她的身體都快硬了。

桃脯掉在地上,撒了一地。石逸嚇得三魂丟了七魄,抱起葉琳琳就往鎮上醫館飛奔。

“替這位年輕的姑娘,準備後事吧。”老得鬍子花白的老郎中低低的嘆氣道。

石逸踉蹌著倒退幾步,難以置信,“喂,我說你這老頭兒,是專門騙人的吧?我跟你講,我可是在衙門當差的人,敢騙我小心你晚景淒涼!”

老郎中站起來,面無愧色,“公子若是不信我,便將我抓去吧。”可惜話聲未落,就聽得一聲嘆喟。

“抱歉,是我自已一時沒有辦法接受而已。”石逸出任務被刀砍傷手臂也沒有溼過的眼睛滾落一顆滾燙的淚珠來。

他多麼期望竹榻上躺著的那個姑娘只是在逗他玩,想看他哭,他哭了,可姑娘還是沒有醒來。

他心中有一個一直想要問她的問題,還不曾得到答案。

或許,你相信一見鍾情嗎?

吃公家飯的人最怕流放和死亡,但此刻心如刀割的石逸寧願被流放和死亡。

只希望能以此來換取那少女的一句話語,哪怕只是她那輕盈腳步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