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環蹲坐在腳踏上,小心的用鑷子夾出沈七掌間茶盞的碎片。
她雖然從小做奴婢服侍沈夫人,卻沒有做過這種活計,也沒見過這麼多的血,只能強忍著害怕,用顫抖的雙手一片一片的夾。
有些細小的碎片陷的更深一些,她也只能用夾子在沈七的傷口裡慢慢的翻找,只是不斷流出的血液一次次覆蓋住傷口,她只能暫且拿帕子和零散的布料擦拭掉血液再重新去尋找。
更讓玉環害怕的是沈七的狀態。先前沈七那樣的歇斯底里已經嚇玉環一跳,而沈七現在的樣子卻讓她感覺到後脊發涼,不知如何是好。
看著沈七面色灰敗的躺在床上,緊閉著雙眼,渾身彷彿都失去了生氣,連玉環用夾子在她的血肉裡翻找碎片,都沒有讓她發出一點聲響,玉環又驚又怕。
驚的是沈七之前似鬼上身一般的發狂,怕的是沈七現在似乎存了死志,玉環清楚,沈家死一個庶出的姑娘或許沒什麼大不了,但趙家看上的兒媳死了,沈夫人一定會要了自己的命。
唉,我真是倒黴,偏偏碰上這種事,玉環心內也十分的委屈。
看著沈七手掌內的碎片應該是清理的差不多了,玉環又起身從櫃子裡翻出了一些金瘡藥,用紗布層層的裹住沈七的手掌。只希望能管些用,若是因為傷口沒有處理好而延誤了趙公子與沈七的婚事,第一個被問罪的就是自己的了,誰讓李嬤嬤剛才讓她好好“照看”沈七呢。
沈七並沒有昏過去,自然能清晰的但感受到雙手傳來的刺痛,只是這點肉身上的疼痛與她心內的絕望與憤怒相比,算不了什麼。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躺在床上的沈七漸漸冷靜了下來,此時她也明白自己方才失去了理智,太沖動和激烈了,只怕已經讓她的處境更艱難了幾分。
再一思索,還是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沈七記憶之中這副身體應該是九歲才是,怎麼突然之間就十二歲了。難道是她以為自己還有時間,以為可以徐徐圖之所以太過鬆懈,忘記了時間的流逝?
但不論她多少歲,哪怕是她八十歲,她也不會隨了沈夫人的心意嫁給那個瘋子!
徐徐圖之有徐徐圖之的辦法,時間倉促有時間倉促的辦法,甚至連走投無路,也有那玉石俱焚的辦法,唯一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就是讓她認命,她絕對不會!
事到如今,沈七勢必會做最後一搏,她還有一點時間做籌謀。從今日到定親還有十日,到真正成親的日子至少也有月餘的時間,但若要全身而退還不牽連奶孃和王大娘,她必須仔細思量,容不得出現任何錯誤。
頭三日,沈七緊閉著雙眼躺在床上,滴水未沾,任玉環如何苦勸她,她都未張口說過一個字。
到了第四日,正當玉環打算強扒開沈七的嘴強喂下些吃食,卻見她緩慢的坐起身來,又忍不住掩面哭泣。
“我怎麼這麼命苦啊嗚嗚嗚我,我真的不願意……”
玉環好說歹說,才勸得她吃下一塊點心和兩盞茶水。
等到了第五日,沈七似乎是真的哭累了,雖然面色依舊慘淡,但還是強撐著走到書桌旁,用她傷還未痊癒的手翻開佛經抄寫起來,一抄就是一整天,連傷口處的紗布不斷滲出紅色的血跡也不在意。
一行行梵文似乎真的讓沈七的內心平靜下來,也讓玉環終於稍稍放下心來。
到了第十天,就是李嬤嬤說的趙家提親那日,沈七照常簡單吃了點早膳,便更衣淨手,又親自點燃了檀香,就再走到書桌前神色恭謹的開始抄寫經書。
似乎連今日抱廈的門已開啟,外面傳來熱鬧的嘈雜聲都沒有注意到。
被李嬤嬤派來守在院牆外的婆子也都鬆了一口氣。這七姑娘聽說前幾日裡不知道犯了什麼錯,被夫人下令關在房間裡反省。今日就算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