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儕骨節分明的手一滯,而後攥了攥。

他瞧著她,面上淺淺笑著,“阿寧這是怎麼了?怎麼傷成這樣?”

宮寧轉過了身,“方才路滑,不小心摔了一跤。”

他伸手想要拉她回身,衣袖卻從他指尖劃過,白皙的手停在半空,良久才放下。

“那快些上藥吧,晚了會留疤的。”

他待她又恢復了以往的溫柔,亦會是個極好的帝王。

她身份卑微,對他之情也唯有主僕之情,宮寧不敢奢望,也不想給他添麻煩。

一時,殿內無聲,唯聞廊簷下宮鈴“叮叮”的空靈聲。

半日不見就這般生疏,越儕心口似被什麼堵住。

“這是怎麼了?可是朕……”哪裡做的不好。

“陛下如今是一國之主,不當再在這種小事上過問。”宮寧打斷了他。

她揹著身,不想再看他傷神的模樣。

只聽她又說,“陛下是主子,更不該關心一個奴婢是否傷著。”

心口處的鬱結怦然轉為怒意,夾雜著密密麻麻的酸澀。

奴婢?主子?在她心裡,他只是如此?

越儕一生氣,手上就沒輕沒重。

扯著她纖腕的手力度極大,將人往榻上一扔,俯身壓下。

那一雙黑眸深邃到了極致,最是勾人。

他凝著她,瀲灩著絲絲柔情,“阿寧,你可是在跟朕置氣?”

宮寧被他按著雙腕,扣著腰動彈不得,她偏過臉不敢看他。

“陛下,奴婢是真心話,不要再肆意,眼下陛下要做的是早日選妃。”

怕外面奴才聽到,她極力壓低聲音。

沒想到她會說這種話,那腰間的手力度一瞬重了幾分,他濃郁的眼底劃過一絲痛楚。

明明一直都很聽阿寧的話。

為何,為何還要這般對他……

他滾了滾喉嚨,一開口啞了聲。

“阿寧……不要我了?”

眼底的黯傷,避無可避,讓宮寧一時恍惚。

二人還住蘅蕪苑時,那日半夜她被武娥喊去問話,將年幼的越儕交給其他宮人暫時照顧。

那時他也是拉著她的手,紅了眼眶問她,“阿寧也不要我了嗎?”

昔日的場景和當下重合,不同的是,他不再輕易落淚。

但那漸漸紅起的眼周,已告訴宮寧,他現在的心情和十年前一樣。

說不心疼那是假的,12年養只貓狗都有感情,更別說是個活生生的人,宮寧一時哽住,不捨得再說重話。

僵持片刻,越儕鬆開了她。

他緊緊抿著唇,繃著臉拿起放在一旁的藥瓶,在她對面蹲下,撩開她的裙襬。

他的背微彎著,暖陽勾勒著那勁瘦的腰身,鍍上了一層朦朧光暈。

溫柔,憐惜……猶如普通人家照顧受傷妻子的夫君。

修長的手小心翼翼捲起她素白的褲腿,露出一小截皙白的小腿,膝蓋處已是青紫一片。

越儕劍眉微蹙,堪堪要塗上,宮寧又再次擋住了他。

他低著頭垂下眼瞼,掩住了所有情緒,沒了動作,沒了聲音。

宮寧已做好了他會發怒,會怒罵,會責罰的準備。

可等他再次抬頭時,卻讓宮寧心頭紮了一下。

那微紅的瞳中瀰漫滿了悲涼。

柔和的光線透過窗柩落入他的眸裡,閃著細碎的光。

似是有萬般委屈噙在眼眶。

彷彿她真的做錯了什麼,宮寧莫名的不敢再看他,垂下了眸子,片刻後道:“奴婢,會盡心服侍陛下左右。”

對於這個回答,越儕顯然並不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