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感覺宮寧剛進宮時也體會過,後來裴亦良的到來,給了她前所未有的安心,這才讓飄忽的心安定下來。

宮寧安撫了他好一陣,將人扶回了榻上,又喂他用了晚膳,喝了藥。

休憩了一天,越儕看起來精神好了不少,又抱著她,在她身上貪戀的蹭了蹭,讓她去養心殿拿奏書回來批閱。

宮寧將燭燈放的遠些,瓷器也端到了一旁,給他塞了塞被角,才放心的退了出去。

養心殿廊下燃著昏暗的宮燈,有三三兩兩的侍衛守在兩旁。

她大老遠便瞧見了那個站在廊下如松如玉的男人。

是她想見又不配見的人,宮寧躊躇不知該如何面對。

裴亦良率先做出反應,急急走到她面前,拉過她的手,“寧兒,你……還好嗎?”

他的手很大很暖骨節分明,白皙的手背透著清晰淡淡脈絡。

指甲修剪的圓潤,就和他這個人一樣,乾淨,整潔,溫潤。

宮寧目光躲閃,抽回了手,淡淡回了句“還好”。

還好,便是不好,裴亦良最瞭解她,有什麼事都藏在心裡,不到萬不得已不會透露一個字。

他薄唇微抿,默了片刻,堅定的看向她,“寧兒不管你發生了什麼事情,你要記住,我一直都在。”

宮寧怔然抬頭,見他目光灼灼,一片赤誠。

清澈的眼底映著搖曳的燭光,是那般溫柔,越發讓她覺得羞愧。

她垂下了眼瞼,掩住了濡溼的眸子,問,“亦良哥,若是我這輩子都無法出宮呢?”

“那我便陪你於宮中一生。”裴亦良沒有猶豫,脫口而出。

他來宮中,果真是為了她。

宮寧悽然一笑,淚水無聲從眼角落下。

她背過身去,深吸一口氣擦掉了眼淚,再次轉回後,她看著裴亦良,笑的燦爛。

“亦良哥,我會盡力讓陛下早日答應放我出宮的。”

裴亦良伸手,指腹摩挲著她微紅的眼尾,很默契的沒有問她那日越儕所說的“手感變差”是何意,沒問她這幾日發生了什麼,也沒問她為何會哭。

他深知,有些事不是宮寧可以左右,問了反而會讓她難堪。

只要她的心還屬於他,這便夠了。

他伸手試探的拉了下她的手臂,宮寧沒有拒絕,他將她抱在懷中,輕拍著她的背安慰。

“不怕的,我一直都在。”

淡淡的清冽香包裹著她,他不喜歡薰香,不喜歡繁瑣的東西,更不喜歡多餘的點綴,簡單至極。

她記得還在裴家時,他習慣穿一身素白錦袍,上面用銀線繡著簡約竹葉,腰間一枚無任何雕刻的純淨的白玉。

說不盡的溫潤儒雅,當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宮寧羽睫輕顫,貪婪深嗅著屬於他的味道。

她嚥下喉間苦澀,沒有將衛金的事告訴他,也沒說關於越儕的事,就這樣默默貪戀著屬於他們僅有的時光。

搬著奏摺回了陵揚宮,放到了案桌上,宮寧將燭火挑的亮了些。

越儕披著鶴裘,坐在案前一一批閱。

清冷月色和暖黃燭光交輝,映在他鋒利英挺的五官上,慘白的面龐透著未曾消減半分的矜貴。

哪怕是拖著病體,他也一如既往儀態端雅無可挑剔。

修長的指節翻閱著紙張,神情肅穆心無旁騖,無一絲披露。

宮寧拿來了腳爐用素棉罩,悄無聲息的放到他腳下。

默然的立在一旁候著,時不時的替他研磨,添茶,更換腳爐。

丑時三刻,越儕還沒有休憩的意思,宮寧便小聲提醒,“陛下時辰不早了,休息吧,寅時還要起來上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