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與高陽尚…何以如此深仇大恨?”羋子曦雖然心裡已有答案,奈何依然不敢去觸碰。一邊是救自已於重生涅槃的懵懂月光,一邊是數次救自已於危難,如長姐般的遠家“姑姑”。
西北之景,重回金州之行皆歷歷在目,她又如何敢把心中天平傾側一邊?
韓離北不語,依然安靜地坐在凳上,眼神突兀幽怨地望著黑暗中。
她又記起數年前的那日,西北舊城牆頭,大雪覆盈溢溢,銀色潺潺,他就這般立在月光霧靄、飄渺煞然的夜中,雙眼瀝著光,懾著遠處蟄伏的異動。
他如同禿鷹一般,安靜地等待著獵物。
羋子曦心裡一驚,又恐韓離北盤記出事端來。
上次他這般情形,便是自已和韓離湘被擄去了西北,自此分離,相逢無情。
“你…在想什麼?”羋子曦略略有些忐忑地問道。
“你信梅落松嗎?”韓離北突然這麼問道。
“此問,何意?”
“我的探子告訴我,高陽柏祁死的那日,便是與梅落松密會之時。”韓離北聲音有些寒冽,卻生出繁盛的冷漠淡然出來。
羋子曦最初一聽,突兀地無法把兩人關係聯絡起來。
可是她回玉州時,高陽柏筠府上眾人一敘當夜,高陽柏翎失蹤,偏偏就是梅落松與高陽柏祁沒了蹤信。
卻是次日的聚仙酒樓,如此碰巧地遇到高陽柏祁和梅落松。
當時她並未覺察有何不對。
如今細細想來,偏偏處處都是“巧合”。
為何方才高陽柏暐的車上,又坐著梅落松?
為何韓離北會問這麼一個問題?
她與梅落松相識於陀胡騎奴營。彼時,誰都沒有預料到會在那裡相識,又何以有如此鋪陳、精利的算計?
顯然不是。
那又是哪一刻,出現了變數呢?
這些年,因著梅家身份,他在爍京城裡,應當也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求得生存,且無家族庇佑,毫無利用價值,自然也不是皇權爭奪的籌碼。
那他若這般算計,又是為何呢?
顯然也說不通。
“本就不熟,何來信任?”羋子曦給自已留了一條幹淨敞亮的後路。
“呵呵”韓離北只是乾笑兩聲,也不再應話。
“那韓惟安與高陽尚為何這般解決?”羋子曦欲言又止。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韓離北乾淨利落地回答道,直言得毫不避諱。
羋子曦忽而又覺得,似乎又說得通來。
“韓將軍犧牲之時,高陽尚也不過十歲的年紀吧。”羋子曦有些不解。
十歲女娃,何以上得戰場,指揮軍馬?
“你可知,高陽兆勖離開高陽府時,留得曹天罡飛馬炮和飛馬陣的設計圖?”韓離北冷冷答道。
羋子曦自然不知道。“敢情十歲的高陽尚,用這飛馬炮和飛馬陣,設計了行軍作戰的飛馬炮陣雛形圖?”羋子曦訕笑道。
她哪敢再肯定那個曾經一騎絕塵,以一人之力救她出西北、抵金州的十幾歲“女將軍”?當初她還詫異,高陽家怎的放心就這一個女子,孤身入西北救她出傭州?
等等!
讓她孤身一女子,入西北?
那麼…韓泠彰之死?
“舅爺之死,乃是高陽兄妹獻給高陽昺光的投名狀。”韓離北聲音空洞地撕裂開來,如同一個巨大黑暗的洞穴,深處一爪,一把扼住了羋子曦的喉頭,吐不出呼吸來。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韓泠彰死於飛馬弩!
“高陽尚,殺了西北王?“羋子曦喉頭一鬆,又似那利爪直直掏向她心窩,呃地重重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