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夫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往下敬,敬到臨汝侯灌賢時,灌賢正附耳跟鄰近的程不識和李廣說著什麼話,自然也沒離開席位。

不能朝丞相發脾氣,還不能朝你發麼?

灌夫便指著灌賢張嘴罵道:“你這個人,平時就詆譭程不識和李廣一錢不值,今天長輩給你敬個酒,你卻像個小娘們一樣同人家咬著善耳朵說話!什麼人!”

灌賢都驚呆了,心想:我得罪你了?你只是被我大父賞了我家姓氏的僕從之子,在這種場合你當眾揭我的短,不是當眾打我臉麼?

程不識和李廣也很尷尬,原來與自己一直稱兄道弟的灌賢背後在說自己壞話啊!

一得罪,一大片。

田蚡一看,連忙對灌夫說道:“程將軍和李將軍都是東西兩宮的衛尉,你現在當眾侮辱兩位將軍,難道不想給兩位受人尊敬的英雄留點餘地麼?”

灌夫喝多了,更來勁了,梗著脖子道:“今天就是殺我的頭,穿我的胸,我都不在乎,還鳥什麼程將軍、李將軍!”

大家一看,這酒瘋子又要弄事了,惹不起,於是紛紛起身上廁所,陸陸續續離開了酒席。

竇嬰也覺得不能攪了田蚡的大婚,於是也起身要走,並揮手示意讓灌夫出去。

田蚡眉頭緊皺,怎麼能讓他輕易走得掉,當即發火道:“這都是我的過錯,平時就是太過放縱灌夫了!”

立即令人把灌夫扣留。

於是田蚡的那位聰慧門客籍福,就趕緊過來大事化小,先起身替灌夫向丞相道了歉,然後強按著灌夫的脖子也讓他道歉。

意思是:道個歉,今天的事到此為止,不要再火上澆油了。

但灌夫的牛脾氣上來,就是不道歉。

田蚡等了一會兒,也沒找回來顏面,便指揮家丁將灌夫捆綁灌起來,並叫來長史說道:“今天賓客來到我這裡參加宴席,是奉了太后詔令的。而這個粗人在我大婚的宴席上辱罵賓客,侮辱了詔令,是犯了大不敬之罪吧?”

長史點頭,就按丞相的彈劾,把灌夫下了獄。

此時田蚡一不做,二不休,決定要把掌握著自己隱秘的灌夫致以死地,特意派人追查了灌氏以往的種種劣跡,並遣了差吏去灌夫的老家,分頭追捕所有灌氏的親族,打算以滅族罪論處。

一看到田蚡真要對灌夫下死手了,竇嬰心裡後悔,覺得是自己害了灌夫,不應該帶他這樣的人去武安侯府。

同時發動關係,悄悄化解了田蚡的招數,畢竟田蚡的屬吏中有他的眾多耳目,便提前通知灌夫的族人,讓他們趕緊逃跑躲禍,等於田蚡抓不到什麼人。

同時又使出金子,找了館陶公主做中間人,向田蚡求情,求他放過灌夫一馬。

這種手法讓田蚡嚇一跳,薑還是老的辣,他竟把耳目安插在自己屬僚裡了,哪天取自己頭上首級,豈不是也如探囊取物?

於是馬上清洗了自己的門客,更激起鬥志要與他好好較量一番。

同時心喜,幸虧先把灌夫拘禁了起來,只要他不去告發自己的秘事,自己就能立於不敗之地。

竇嬰沒辦法,只能去求助於劉徹。

劉徹本就等著他們上演的好戲,就召見了這個表舅父。

竇嬰就一五一十把灌夫在丞相婚宴上的事說了,承認他酒後失言,冒犯了丞相,但不至於死罪。

劉徹也同意灌夫罪不至死。

但是,田蚡已先於竇嬰去東宮向王太后告過狀了,王太后很生氣,認為竇嬰夥同半吊子灌夫,故意大鬧了他的婚宴,竇家的勢力還不死心,繼續向王家示威呢!所以讓劉徹看著辦!

凡是老母親讓自己看著辦時,基本上就得順著老母親的意思辦,否則她老人家就要哭鬧,讓自己啥也辦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