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昨夜那片踩碎的枝葉,她害怕得就要發抖,一定有人,昨夜一定有人發現自己和他了……會是誰?為什麼今日還沒有人在議論此事?難道那人不準備告訴別人嗎?可是,可是他為什麼不說呢?只要他說了,自己一定馬上淪為最下賤的女子,再也不會再這般高高在上了,世人最愛看這樣的橋段,不是嗎?
林亭雲停下畫筆,因為分神,筆墨差點落在畫紙上。
林亭雲深吸一口氣,將畫舉至胸前,向眾人展示,藉此機會,她打量著臺下的公子小姐們,卻看不出有誰的神情有問題,到底會是誰?
見她看的時間久了些,臺下有些人感到奇怪,甚至有的開始議論今日林二小姐的奇怪之處,林亭雲回過神,將畫紙遞給先生,面色平靜地下了臺。
李夢見她這般魂不守舍的模樣,忍不住蹙眉,看了一眼身後站著的茹紅,主僕心意相通,茹紅心領神會,悄悄退下。
有了他們倆在前,接下來上場的幾位表現平平,只有肖浩好些,繞著高臺騎馬射箭,每個定點草靶皆中靶心,只是景國向來重文輕武,來的先生也都是學院教書的,眾人也就當下稱讚兩句,下一位上場便將他拋之腦後了。
肖浩自然感受到差距,不過他也不在意,下了場來一派自豪地看向林明辰,臉上就差寫上兩個字:求誇!林明辰知道自己這位好友自幼就一心向武,騎馬射箭,舞刀弄劍他都不在話下,但到了課堂上便只會打瞌睡,可能唯一看得進去的就只有兵書了。
林明辰:“你母親同意你投兵了?”
提到這個肖浩也是氣餒:“別提了,要等她同意,風峮六城都收回來了,聽說過幾個月安林軍要招新兵了。”
林明辰下意識看了眼坐在不遠處的肖夫人,壓低聲音道:“你要偷偷去參兵?”
“男兒自當保家衛國,收復國土,如果他們到那時也反對,我只能不孝了,到時候還麻煩你多幫我照看父母,還有梨兒。”
林明辰雖覺得不妥,但知道他從小就立志要做個大將軍,明白此刻作為朋友最好的決定便是支援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沒再說話。
臺上的公子剛彈罷一曲,中途失誤了幾個音,此刻正一臉懊惱地抱著琴走下臺,與走上臺階的趙青煙擦肩而過。
趙青煙一站上臺,原本昏昏欲睡的公子小姐頓時精神了,有了光明正大打量她的機會,沒有人會放過。
她一襲淺藍色長裙,外襯淺色薄紗,整身飄逸淡雅,只在袖口處微微束緊,腰間一條白絲帶繫緊纖細腰肢,與昨日的美豔不同,今日更多了些清新雅緻的書生氣。
楊柳跟在她身後也上了臺,替她鋪好宣紙,站在身旁研墨。
趙青煙在接過毛筆的那一瞬間,神態變了,眼睛專注嚴肅,右手握筆堅定有力,輕沾筆墨,下筆如游龍,手腕靈活流暢,洋洋灑灑寫了幾字便收手,將毛筆穩穩放置好。
她寫的速度太快,坐在下頭的有些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她收了筆,忍不住偷偷嘲笑,畢竟如今女子學的字大多是簪花小楷,都是些需要慢慢落筆,細細勾勒的字型,哪裡見過寫的這樣快的,想必是胡亂畫一通,根本不會寫字罷!
江霖溪總算尋著點陰陽怪氣,不等趙青煙將宣紙展示,先搶了開口:“宓兒你瞧,那哪裡像是會寫字的啊,怕不是來當眾出醜的吧!”
江霖溪是淇川縣丞的女兒,淇川富裕,她向來跋扈,很少有人會拂了她的面子,因此她這一出聲,竟也沒人反駁,反而有些人跟著她一齊嬉笑。
趙青煙面色不變,站在臺上依舊沉穩,待筆墨完全乾透後才緩緩將宣紙舉起。
場下一片寂靜,這倒勾起王姑姑的興趣,待看清宣紙上的字,她也不由得怔愣片刻。
竟是草書!怎會有女子學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