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枚尖錐狠狠刺進心口的感覺,他的愛太沉重,林凌腳下不穩,一口氣栽倒下去。
她伸手去撫摸床上冷的瑟瑟發抖的人,猛然間,鮮血吐了一地。
那刺眼的鮮紅本就是鬱結所致,如今噴出來,宛如一朵牡丹綻放在地上。
她抹了抹嘴角和臉上的血跡,顫抖地扒開他全部的衣服。
果然,毒比他想象中的還要蔓延得快,疼痛已經將他痛得麻痺了。
怪不得,她幫他上了幾次藥,他都未醒,怪不得百世剛進門時那一臉憤恨的神色,怪不得,她伸手去要他抱的時候他下意識的閃開。
她突然就想起了第一次為他治病時的情景,那時她以為他真的是從小嚐百草嚐出來的,卻不想他受了那麼多的苦。
在邊疆受苦,回來了還要受苦。她再不要這樣了,她心疼。
趁著自己還未萎靡下去,她喚來了婷兒。
“婷兒,去將江海叫來,叫他去藥房中將所有解毒的藥來,另外把我那副針灸拿來。速度要快一些。”
“好的,小姐,我這就去。”
錢裕只覺得渾身燒得燥熱,但是骨子和內裡卻是寒涼異常。
“好冷……冷……”
“熱……好熱……”
“茫茫……凌兒……凌兒……”
“不要離開我……不要……”
那次那個夢又出現了,同樣的情景。一些巨石,幾道萬丈深的懸崖,還有那個慌亂慌張逃跑的姑娘。
錢裕伸手去抓,那個人卻是虛無的,看不到臉,只有背影。
他伸手去抓啊抓,巨石滾得更厲害了,壓到了那姑娘身上,他伸手去搬巨石,卻搬出來一件綠白色的連襟長袍。
山澗上的溪邊,還飄著林凌那日在百花城中頭上簪著的那支淺黃的花。
漩渦,無盡的漩渦,迴圈,無盡的迴圈。
錢裕累極了,大口喘著粗氣,卻見那人坐在危險的懸崖邊,衝著他笑。
這次錢裕看得很清楚了,那人就是林凌。他拼命去想把她攬在懷中,林凌卻離他越來越遠。
錢裕揉揉眼再看過去,人沒了,只有飄在山澗溪邊的那朵淺黃色的花。
“凌兒……凌兒……不要……”
錢裕夢中呢喃細語,江海開啟藥箱,給他餵了一顆安神丸。
“小姐,你先將他的瘴氣和那藥粉的毒解了,我再配合你施針。”
林凌知道此時不是傷心的時候,便恍惚了一會兒,擦了擦淚,開始找起解藥來。
只是按百世所說,那百世必定也有輕微的毒氣在身。只是不想讓她分身乏術罷了。
林凌兀自嘆了口氣,對上了江海的目光。
“百公子他怎麼樣了?”
江海搖了搖頭,無奈地說:“剛剛生著氣就衝到我的廂房裡去了,身上也有不少毒,我給他了一顆解毒丸,先抑制一下毒氣,等會回去給他施針。還是先顧好王爺吧,他這一遭……”
林凌聽得懂,江海的醫術不在她之下,他說了有問題,那便是要錢裕受些難了。
“江海,我常覺得,是不是我的愛讓他受了太多的禁錮,他要被太子壓著,為了我倆的婚事他還跟皇上鬧翻了。”
林凌抬了抬頭,認真地說:“我是不是該放手,讓他不那麼為難。”
從前江海告訴她在他們那個世界,愛是成全,境界高些的是愛屋及烏。
她想,她能不能也成全他。
看著院內蕭瑟的落葉,她也想到馬上就是冬了,冬天離春天,不遠了。
到了春天,他的病也該被治好了,到時候當個之心朋友一樣一起去踏青,放風箏,那樣他該不會有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