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時月為眼前的題困擾時,她身後的兩個人也不見得多輕鬆:“這道題,其實很簡單,首先你把這兩條線連起來,然後它們就會相交,可以理解嗎?”
“但是,它們為什麼會相交,題目中沒說。”
“稍等,我看一下啊……等等,它們為什麼會相交?”
“我問你呢。”
江時月擱下筆,抬起頭意外地發現世界居然還有彩色。快期末考了,教室裡迸發著爭分奪秒的火花,亮得她的眼裡只剩下黑白色;又或者是寢室對面床上那位每晚都亮著的手電筒,隔著薄薄的被子,像罩上了一層月亮。
江時月想著月亮,在黑色的寢室裡浮浮沉沉。那位學習格外用功,同時過分倔強:照不出個答案是誓不會罷休的;於是手中的光亮,有時隨頭低下去,有時隨頭升上來,黑色長髮遮住光亮時,大概是吳剛伐桂終於取得成功——思及此,江時月笑了笑,那位自以為作風很低調,卻永遠不明白自己的長髮多麼惹眼。
江時月經常說文清衡本末倒置,後者永遠聽不進去建議。下課本應是學習的時間,那位卻在向江時月請教完問題後,斜坐在位置上翹起二郎腿,像萬物向榮的春天時一根叛逆的枯萎樹枝:“突然想到個問題,第一個和親的公主是誰來著?”
江時月和遲旭表情怪異地對視了一眼,遲旭道:“漢朝的細君公主。”
“細菌公主?”江時月捂住嘴,“我還細菌大王呢。”
文清衡將寫了一半的作業放到那堆疊得很高的書上,在桌子上給自己騰了個坐的位置,指點江山:“江時月你閉嘴吧,我是細菌大帝,你們都是我的臣民。”
江時月抬頭:“我才不是你的臣民,我是你附屬國的王。遲旭才是你的臣民。”
“好好好,遲愛卿——”
“陛下有何吩咐?”
“派你去當個太守,”文清衡看著他,“作為我大細菌帝國的臣民,監察地方勢力是你的職業所在——請即刻啟程,前往廁所也就是時月大王的餐廳。”
江時月乾脆將作業一攏,拽住文清衡的長髮:“我起義了!我反叛了!我原本很忠誠的,我是你附屬國的王,我的領土就是你的領土,所以那是你的餐廳。”
“起義了?真是個難搞的問題呢……遲愛卿勢力太過,於中央不利,要不我們一起把他除掉?他抄家抄得的錢財分你一半。”
遲旭惱道:“那臣走!只是臣有一句話不得不說,自陛下登基以來,不說鞠躬盡瘁,至少臣問心無愧。敢問陛下此舉,可否會傷了老臣的心?”
上課鈴於這時響起。但是遲旭仍然聽見一句很小聲的話:“愛卿莫愁,待朕駕崩,天下與你。”
江時月也聽見了,回頭,卻見那人犯了一上課就困的病——方才指點江山的氣概已消失殆盡,轉瞬之間判若兩人:方才端坐在王位上,此時頭枕在書或者是宮殿冰涼的地磚上;方才樸素的校服也顯現出帝王之氣,現在披散的長髮再怎麼烏黑,也不再是華貴檀木;方才睥睨著桌上的一堆奏摺,如今奏摺沒過了頭。江時月心頭莫名一顫,卻不在意——反正下節下課,這位王位被廢的階下囚就會重新被擁立,擁立她的宗室往往是以遲旭為代表的大地主大貴族。
至於回寢室時,才算是完完整整地活了,一直到晚上十一二點,細菌大帝還維持著她的尊嚴。江時月看著那輪升起的月亮,莫名感到生氣——於是抓住枕頭,劈手向對面扔去,正中那個手電筒。
“江時月你要死啊——”文清衡向江時月的刺殺行徑抗議。
江時月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小聲一點,別人都在睡覺呢。”於是對面安靜了,只有無聲的月光。江時月看著那月色,覺得非常可怕,彷彿那是屬於永夜的月亮,有了它,永遠不會有白天。某某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