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將至,溫度下降得厲害。尤其在山中,大風呼嘯,雪卷枝頭。在幽暗月光下,林中樹木植被的影子飄飄忽忽,影影綽綽,平添了幾分陰森詭異之感。

“呱~呱~”

隨著不知名夜鶯的難聽叫聲,一道陰森鬼影自一棵老槐樹中憑空浮現。老樹的樹齡必定過百年了,因為樹木主幹太過粗壯,約莫要三個成年人連手環抱才可繞樹一週。

這道鬼影好似無重量般,現出身形後,雙腳緩緩離地,慢慢悠悠地飄到茂密的樹冠上,盤膝而坐,雙手拇指中指相扣,閉目抬頭,微微張開一張無須的扁口,對著並不亮的月亮用力一吸,肉眼可見的一道透明狀的乳白色光芒便進入了他的口中。

“青木老友,還是如此勤勉,子時一至,便勤加修煉,這如水的月華精魄,現今只夠你一口吞食之量了,修為日益精進,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呀!”

與樹頂同一高度的空中,滿先生憑空出現,後面跟著個還處於朦朧狀態的少年,正是剛剛酒醒的趙伍承。

妖族修煉,千奇百怪,千姿百態,大半數還是走的人族修煉之道,尋求化形之機,最終以人形證道。眾多飛禽走獸,出生時便會對月修行,這是它們身體本能的驅使,求強向道,不自覺地親近蘊含月華之力的明月。如民間百姓流傳較廣,並且被傳的有鼻子有眼的傳聞,老狐拜月,白狼嘯月等,便是吸收月華入體,繼而透過勤勉修煉,轉化為己身真氣,成就修行之基。

但月華乃是月之精魄所化,雖然灑滿人間,卻極難被吸收煉化,尋常野獸一晚若能吸收一絲月華入體,已是意外之喜。

而滿先生口中這位青木老友,便是一棵老樹成精,而且境界絕對不低,竟能一口吸收如此多的月華,顯然已是修行日久,已然能夠軀體化形,境界至少金丹起步。

“滿先生親臨此地,小妖有失遠迎。人妖通道已開,莫非與此事有關,不知有何賜教?”

青木妖盤坐姿勢不變,身軀調轉,以正面對著滿先生二人,直白了當的問道。

與青山君三人不同,這於深山中修行的野妖,素來不喜與外界接觸,天生地養,桀驁不馴。但是大概知曉一絲滿先生身份,面對境界恢復過半的這位小鎮教書先生,耐著性子見禮後,直接問道。

趙伍承偷眼觀瞧,待瞧清楚青木妖的模樣後,暗自咧嘴,心內肯定,這個怪傢伙的年歲一定很大。

青木妖面容實是一言難盡,一張皺皺巴巴的老臉上,黑斑密佈,嘴唇乾癟,眼睛細小狹長。唯一讓人看著舒適一些的地方,只能是垂至頸間的雪白長眉了,還有那麼一絲仙風道骨的修行人的樣子。

滿先生微微一笑道,

“確實與人妖通道有關,但卻與你無關。我此次來,實為告別。明日之後,我便要離開這裡了。”

“滿先生才來此間幾年,想不到便要離開,小妖甚是不捨。不過,想必除告別一二外,還有事要告知於我吧。”

青木妖嘴內說甚是不捨,可臉上絲毫無變化,誠意缺缺,連稍微偽裝一下也懶得去做。

趙伍承心內腹誹不已,在他看來,凡是對滿先生不敬者,全是壞人。

滿先生絲毫不以為意,背手答道,

“老友所說極是,我還放心不下小鎮百姓,是以在臨別之際,仍要到此叨擾。只需確認一事,青木老友日後是否仍能按照約定,約束這燕回山脈中的大小妖魔鬼怪,絕不可隨意傷害小鎮百姓性命。”

趙伍承暗暗納悶,

“約定?何時有人與這個老妖怪定下約定了?”

青木妖乾癟的嘴唇一陣蠕動,臉上黑斑好似有生命般,在他的肌膚上游走四散,這情景詭異莫名。

趙伍承看的頭皮發麻,總覺得那雙細長的眼睛裡要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