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於一樓的人聲鼎沸,酒樓二樓相對僻靜。各個飯桌之間以木製屏風隔擋,屏風上畫有各式圖案,或為學堂蒙童早讀,或真人持符降妖,亦或佛祖割肉喂鷹。
圖案以筆墨簡單勾勒而成,寥寥幾筆即成一畫,可見畫者之高超技巧。
每幅畫的空白處又配以詩文,或書“神符妙法天地間,遇見惡魔斬之斷其魂”,或書“黑髮不知勤學早,白首方悔讀書遲”等等,不一而足。
當今天下,經歷過妖魔鬼怪持續數千年的肆虐後,百姓終於迎來了休養生息的機會。儒學、道家,佛教呈三足鼎立之勢,其中近八百年來尤以儒學勢頭強勁。
三者各有側重,各有所長,聯手立新規以教養天下,世俗凡世中逐漸形成了五姓十國的全新格局。
當然,箇中發展細節又紛繁複雜,波詭雲譎,明線暗線理不清剪還亂。其中又摻雜著三家之間的激烈博弈,尾隨著各姓各國的爭端不休,凡此種種,不一而足。
總體而言,天下局勢逐漸向好,三家對天下的影響力日漸凸顯,這從這一間小小酒樓的屏風佈置上已可見端倪。
中年儒士裴朗帶著少女顧曉棠繞過書有“明年豈無年,心事恐蹉跎”的屏風,走到了靠窗位置的飯桌旁。
迴轉身形,一手虛指坐於桌旁一側的少年郎,面向顧曉棠笑道:
“這是我自家的子侄,柳真。”
顧曉棠注意到對面的少年身穿白衣,眉目俱佳,很是符合當今悄然流行的才子佳人書籍裡對翩翩公子的描述。只不過......
好似有些呆和。。傻?她心思轉動,找了一圈合適的詞彙,終究還是沒繞過“傻”字。
只因對面少年此時正直直的與之對視,嘴唇微張,眼睫毛微微顫動,活活一隻呆鵝。
少女眉頭為皺,心中便有些不喜,顧及身邊引薦之人的救助之恩,仍舊頷首,道:“柳公子安好。”
作呆鵝狀的俊朗少年好似決心化作大白鵝,既未起身,亦未回應。
裴朗忍俊不禁,右手食指彎曲,給了白衣少年一個頭慄:
“真小子,美人美景皆可賞,但賞之有度,行之有節,更不可輕易怠慢。還不快見過顧姑娘!”
白衣少年忍痛輕呼,捂著腦袋慌忙站起,手忙腳亂,結結巴巴道:
“見過顧~顧姑娘!”
顧曉棠微微點頭後,順著裴朗手指方向坐在桌旁另一側。
裴朗視線落在少女手腕上的彩鈴,神色略有恍惚,有三個小鈴鐺串在數股纏繞著的彩色繩線上,隨著少女手臂晃動,不時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裴朗沉默片刻,示意店小二為少女添杯倒茶。隨口說道:
“我與你母親......和父親都是舊識,多年前在外歷練時偶遇,合力斬殺過禍害百姓的山精。那頭山精已然化了形,當時我與你父母三人都初出茅廬,修煉不精,難免力有不逮,中間很是費了番精力。當時你母親手腕上正戴著捕風鈴。”
顧曉棠展顏一笑,道:
“孃親曾經與我說起過當年舊事,捕風鈴上的小鈴鐺原是有五個的,那場打鬥後方遺失了兩個。”
裴朗點頭稱是,微一沉吟,又皺眉問道:
“顧姑娘,你隻身一人前來嗎?可有家中長輩陪伴?”
顧曉棠並未隱瞞,如實答道:“我是和孃親鬧彆扭偷跑出來的,一路北上,感知此地氣息異常,才過來檢視一番的。”
裴朗似乎早就料到,端起茶杯喝了口熱茶,示意旁邊臉紅少年端正儀表,才開口說道:
“無巧不成書,所幸遇到了我叔侄二人。此地應是有歹人私開人妖通道,以通道口散發的氣息來看,怕是有大妖要越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