絳幘雞鳴報曉,東方既白之際,整個朝堂上已經是黑壓壓一片。

李弘景這個時候突然理解了班主任,她在這個位置確實能把下方大臣看的一清二楚,那些互相來往的小動作和漫不經心的放鬆,就算下一刻有誰掏出早餐來吃她估計也不會意外。

雖然出門的時候已經做了很多心理準備,但真的上朝時李弘景還是緊張的不得了,差點抱著柱子不敢進大殿,收拾一番後顯得越發精緻奪目的面容讓她就算穿著皇袍也沒有任何上位者的氣勢,這一幕落在大殿群臣眼中更是覺得成何體統,果然九皇子根本就不配當這個皇帝,要不是這廝走了大運,皇帝能落在她的身上嗎?

整個大殿安靜得嚇人,李弘景強忍著恨不得奪門而出的情緒,儘量讓自己聲音平穩地說出了一句話。

“眾愛卿,誰有本可奏?”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在她說出這句話後崔來明好像對著她笑了一下。

“陛下,臣有事啟奏。”

幾乎是話音剛落的下一刻諫議大夫就已經上前一步,她想起了昨天看到的奏摺,原本緊繃著的心稍微放鬆了些。她昨夜一夜未睡,將那些厚厚的亂七八糟的奏摺全都看了一遍,崔來明和王印想讓她出醜,她就偏不如他們的願。

“准奏。”她說。

就在李弘景以為諫議大夫會就中書省的事情上奏的時候,卻沒想到諫議大夫話鋒一轉,竟然提起了毫不相干的事。

“回陛下,臣要說的還是前日提起的,關於給事中私下邀請工部尚書上門喝酒一事。還請陛下明察!”

說完諫議大夫直接跪了下來,口中還直呼“請陛下明察”!那副樣子,要不是知道他之前在說什麼,李弘景估計會以為他們在討論什麼危及國家根本的重要機密。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完全把她搞懵了,她可以確定自己看的那一大堆奏摺裡三省六部其他人都提了個遍卻唯獨沒有工部尚書的事,看的時候她還就此事和唐聿修吐槽“怎麼三省六部裡唯獨工部尚書沒有被彈劾?不帶他玩是吧”,結果現在當堂提出了這唯一不在場的人,一時間她準備好的所有話全都卡在了喉嚨裡,半天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官員私下相處融洽,與大梁來說也是好事一件。”不能什麼都不說,如果陷入沉默將會更加尷尬,此時此刻李弘景也只能硬著頭皮回答,“官員之間肯定也經常會邀請喝酒乃至參與宴會,莫非這些也要一個個去明察嗎?”

本來覺得這帶有幾分氣勢的話說出來應該會告一段落,卻沒想到說出後整個朝堂的氣氛更加古怪了,她原本撐起來的心再度落了下去,就在不知所措的時候,崔來明略帶戲謔的聲音響了起來。

“陛下,雖然官員私下交往確實算不上什麼,但若是在西韻街廣閭坊……情況自然就不太一樣了。”

原來在這裡等著她呢!

西韻街廣閭坊是整個京城最著名的風月場所,雖然明面上說只是聽聽小曲喝喝酒的雅閣,實際上私底下每個人都心照不宣。梁大部分官員都去過廣閭坊,倒也不是都去摻和什麼風月之事,但每每談論此地言語總會帶上幾分曖昧,如果正兒八經地拿到檯面上,自然會有些讓人抬不起頭,得叫同僚調侃好些日子不說,官員出入風月場所也是違背律法的。

“這麼關鍵的事情,諫議大夫怎麼能不寫在摺子裡呢?”

崔來明開口的那刻李弘景已經意識到大事不好,果不其然諫議大夫看上去頗有幾分委屈,他又是一次跪拜,聲音卻無比堅定清晰。

“臣已經將此事全都事無鉅細地寫在摺子裡,不過若是陛下不清楚,臣可以再複述一遍。”

恐怕村長都要比她這個皇帝更有威望點吧,李弘景生無可戀地想,為自己昨夜的通宵感到無比後悔。她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