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塢裡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折花枝當酒錢。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須花下眠。花前花後日復日,酒醉酒醒年復年。不願鞠躬車馬前,但願老死花酒間。車塵馬足貴者趣,酒盞花枝貧者緣。若將富貴比貧賤,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將貧賤比車馬,他得驅馳我得閒。世人笑我忒風顛,我咲世人看不穿。記得五陵豪傑墓,無酒無花鋤作田。”
寒風凜凜,雨雪霏霏,八角石亭下端坐著一個清麗女子,面前石案上擺著一張烏色古琴。這女子年約十七八歲,面容姣好,神情淡漠,纖纖玉手在琴絃上抹挑勾剔,青絲淺淺飄動,似是隨著琴音與這零落殘花起舞,朱唇微啟,一遍又一遍的淺唱著這首《桃花庵歌》。
“哈哈,自從住在這桃花塢後,三妹便不斷的詠起這首詩,若是桃花庵主再生,我定要為你二人說和說和,好成就一番良緣。”
琴音下,忽從院外傳來一陣戲謔,女子聞聲,不禁柳眉微蹙,心中頓時有些羞怒,不動聲色下,指尖發力撥起琴絃,絃音匯成一陣無形音波朝著來人掠去,那人見狀忙縱身一躍,堪堪避了開去,腳剛落地,身後一顆桃樹頓時四分五裂,枝椏橫飛。
那人原是一副書生打扮,此時在這雨雪中翻騰躲閃,襴衫上免不得粘上一些泥點,也是稍顯狼狽,手中摺扇有些不合時宜的開啟,佯作驚慌的扇了兩下道:“我滴個乖乖,還好我躲得利落,不然真傷到哪裡,可又得養上一些日子,那還怎生去勾欄裡會我那相好的!”
“二弟,你要是再這般油嘴滑舌,小心三妹要彈《擒王令》了”。說話之人是一個青年男子,頭戴方巾,身穿灰袍,揹著一個頗為古樸的楠木匣盒,聽他這樣說,倒也能知三人之中他最年長。
那書生有些玩世不恭:“嘿嘿,大哥,咱這妹子我瞭解,性子雖有些冷,卻也不會濫殺無辜,更何況還是他敬重的二哥。”
女子也不抬頭,只是指尖有意無意輕輕挑弄著琴絃,淡淡開口道:“《擒王令》或待商榷,《煥生咒》倒可以彈上一彈……”
書生連連擺手:“別別別,我算服了你了,你這《煥生咒》也忒刺耳了些,我要是聽了,指不定又是神魂顛倒,如芒在背,如鯁在喉,如坐針氈,如……”
說話間,二人已進入涼亭,隨意拍打了幾下衣襟,便各自落座。年長之人拿起茶杯,不管杯中水已冷透,豪飲了一通後,把弄著一顆玉製棋子,聽著書生在那耍貧,過了一會兒才打趣著說道:“你這書呆子,別‘巧舌如簧’了,真惹惱了她,你以後可就真的要‘度日如年’了。”
書生收起摺扇,感慨道:“嘖嘖嘖,大哥這兩個詞用的好,倒讓我覺得自己有一番古人的悲歌之意,不如以後你得了我這‘妙筆生花’的稱號如何。”
見二人還要玩笑,女子輕嘆了口氣,淡淡說著:“你們就在此無意義的饒舌吧,我還要去見無涯道長,恕不奉陪了。”隨即起身撐起紙傘,作勢就欲離開。二人這才不再言語,起身緊步跟上。少頃,來至距此不遠的一座宅院,院內廊下一個少年正在揮毫潑墨,聽得三人腳步聲近,忙放下筆迎了出來,向著三人施禮:“大哥,二哥,三姐。”
女子迎上前,語氣變得溫柔:“這天兒越發的冷了,也不知多添件衣裳。”
接過女子手中紙傘,看她為自己整理有些單薄的衣襟,憨笑的撓著頭說道:“穿的少些,作畫時不易染了衣襬,三姐,近日我剛得了一幅六如居士的《山路松聲圖》,待我臨摹幾遍,便將它送與三姐。”
女子也不拒絕,清冷的臉上罕見的露出一抹淺笑,目光中盡是寵溺之色,看到女子這般反應,書生又走上前來,揮動著摺扇作勢就要敲在那少年頭上,卻又在女子警告的目光下縮了回去,嘴中囁嚅著:“這臭小子,有什麼好處只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