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這裡幹什麼?肥皂。”和楊懷遠鬧過“肥皂誤會”的那位同學又出現了,他穿著一件厚厚的土黃色的棉衣,對楊懷遠說道。

“是你啊。肥皂同學。”楊懷遠答道。

兩個人都笑了起來。

“你看打籃球嗎?”“肥皂同學”繼續問道。

此時,籃球場上的那個籃球,已經完全地漏完了氣,乾癟得好像一隻塑膠的手套。籃筐下面,一位同學,使盡力氣,一腳把籃球踢到了籃球場前面的荒地裡。籃球落處,幾株狗尾巴草搖晃了一陣,好像是對踢球者的回應。

“沒有什麼事情可幹。現在籃球也沒得看了。”楊懷遠感嘆道。

“你怎麼不去打乒乓球呢?我看你們十一班同學不是在那裡玩。”“肥皂同學”繼續問道。

“算了,不是一路人。你怎麼知道是我們十一班的同學?”楊懷遠好奇地問道。

“當然知道了。楊燕是我的初中同學,她家就在我們隔壁的一個村小組。”“肥皂同學”繼續地說:“王少媚誰不認識,成績好,人又漂亮,又文靜。”

“我剛才想去打乒乓球來著,他們沒有讓我加入,說,他們要備戰下週的校運會比賽來著。”楊懷遠說道。

“肥皂同學”一聽到此,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他說:“算了。不是同一類人,很難玩到一塊兒去的。”

“你說的有道理。認識你這麼久了,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楊懷遠問道。

“我的?你叫我‘光依’就好了。你呢?你叫什麼名字?”光依問道。

“楊懷遠。”楊懷遠答道。

“楊懷遠?你在尖子班,學習成績應該不靠前吧?我都沒有見過這個名字。”光依說道。

“反正是在紅榜的中間位置。”楊懷遠答道。

“這個世界就是這個樣子。”光依煞有介事似地說:“學習成績好的同學,跟學習成績好的同學玩。乒乓球打得好的同學,跟乒乓球打得好的同學玩。遊戲玩得好的同學,跟遊戲玩得好的同學玩。剩下的,各方面資質平庸的同學,在他們眼中,不過是芸芸眾生。”

“那我們就是‘芸芸眾生’了。”楊懷遠補充道。

“你比我還好一點。你是尖子班的‘芸芸眾生’,我是普通班的‘芸芸眾生’。”光依說道。

此時,楊懷遠還不能體會到這句話裡面的意思。他雖然在十一班裡面成績中等,但是內心心氣極高,覺得自己最終一定能衝到成績排名前茅的位置。

可是楊懷遠依然謙虛地說:“不知道我們這些‘芸芸眾生’最終的歸宿是何處?”

“資質平庸,沒法出眾,考不上大學,不能光宗耀祖。三年後,就各自找一個地方,進一個廠子打工了。到時候,就看你是想去廣東、浙江、福建,還是江蘇了。”光依說。

“打工?感覺打工離我們還很遠。”楊懷遠說道。

“不遠了。我們宿舍已經有三個了。我們班估計已經有十個了。男生去的很多,女生去的少一些。”光依說。

“已經去打工了?”楊懷遠震驚地說道:“那上學怎麼辦?”

“還上什麼學?他們現在坐在教室裡面,就是一種煎熬,還不如早點去打工掙錢。”光依說。

“感覺我們年紀還好小啊,身體也不壯。”楊懷遠說,他還沒有想過,原來打工是一件離自己這麼近的事情。

“滿了十六週歲就可以出去打工。”光依說。

“一樣的年紀,我們還在上學,有些人已經開始擔負起生活的壓力了。”楊懷遠感慨地說,他似乎以為,所有人都應該一直地被保護著。然而,對於這些先獨立走向社會的同學們,他心裡又有著些許的敬畏之心,敬畏他們面對人生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