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林寺處在鳳城郊外一座山頂上,遠近聞名,香火旺盛。那日,他上德林寺是為了給亡妻供香火錢,回途中一紅鬃馬擋住去路,唐翎呵斥幾次,無濟於事,他下了馬車上了那馬,說來也怪,那馬竟順順當當給他坐,穩穩妥妥把他駝到一女子昏睡的樹林裡,周邊有幾塊破碎的板材,看得出是馬車的一部分。那女子外衣被樹枝颳得破爛不堪,臉及兩手佈滿樹枝的刮痕,天寒地凍,滲出來的血早已凝固,他順手解下自己的披風為她包裹,摁摁脖頸,尚有氣息,便用那紅鬃馬把她駝回自己的馬車處,紅鬃馬當場死亡,他拍拍馬腹道:“我一定會把你的主人安全送回去,你放心。”。後來,女子躺在自己的馬車與他一起進了鳳城,給她找了醫館檢查傷勢,讓唐翎守在城門口,看是否有異樣。
夜幕時分,果真有一隊人馬從城外回來,一打聽恰巧就是尋那位小姐的家人護院。他順道就把她送回鳳家,與鳳老爺問候之間,方知女子是侄子羅之彥的未婚妻,他也嘆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真是無巧不成書。真可惜,羅之彥知曉此事後,死活不肯迎娶鳳朝桐,名義上說是她是不潔之身,實際上是找個藉口與她悔婚,好迎娶許縣官的千金許芷染。
羅府臺夫婦也知其中蹊蹺,奈何拗不過兒子對許小姐的真情實意,這親睜隻眼閉隻眼便讓他退了。羅府臺深感遺憾,為了彌補賢友,儘量撮合二弟羅懷瑜與鳳小姐,想著既為二弟續上了弦,還挽回鳳小姐的名聲,也填補了他對賢友的虧欠,一舉三得。
羅府臺的計劃是完美的,事事都如了他的意,唯獨苦了這二人,一個冠年玉貌,一個六根清淨,若生火花,難如登天,守著他與守著青燈古佛的女尼有何區別。
“叩叩”敲門聲截斷羅懷瑜久遠的回憶。唐一進來報是二小姐。隨後進來的便是秦傾遙。
“姐夫,這麼晚還在算賬。”人未近前話先到。
今晚的秦傾遙穿衣有些單薄,可說是隱隱約約透視出那豐腴的身段。羅懷瑜只消一眼應了一聲,又低下頭,右手撥動算盤珠子,珠子撞擊發出滴滴答答清脆的聲響,很悅耳。
“天氣酷熱,我做了些蓮子羹給姐夫消消暑。”
秦傾遙把托盤放在他左手空位的地方,一股香氣從她身上飄散,他下意識握拳碰鼻尖,咳了咳,試圖阻止那氣味入鼻。
“姐夫趁熱喝吧。”秦傾遙十隻青蔥之指捏穩羹碗,端放在他面前,血紅的蔻丹,映入他的雙目,他皺了皺眉。
“辛苦二妹了。”他放下抵在鼻尖上的拳頭。
濃郁的味道讓他實在難以把握那木勺,甚至有些反感。
“待會再喝,讓我算完這本賬。”
“算完這本賬費事不少,羹都涼了,先喝吧。”她把那賬本奪進手中,隨手放置一旁,他眉頭又是一皺。
羅懷瑜心想不喝她是不會死心走的,拿起木勺輕輕舀起一羹,剛碰到嘴邊,秦傾遙伸手阻止道:“姐夫,小心燙嘴。”半前傾身為他手上的那勺羹吹出一口長長的氣,隔著薄若蠶絲衣裳,胸前鼓起的飽滿將要俯在他身上,他本能鬆開木勺,木勺掉進碗裡,濺起水花,水花趁機跳至他手背,還有她的臉。他倏忽站起來,搓了搓水花所黏之處,她也本能抬起頭直起腰捂住被水花濺到的地方,他問:“二妹可有事?”
“無礙。姐夫可有燙到,是我太大意了。”她靠近他,欲想替她擦擦手背。門外又響起叩門聲。來人是朝桐,他無處安藏的手終於有了可放置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