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殊離開了盛府,直到坐上馬車的時候都感到了一陣後怕,他從沒有見過盛珩之那麼冰冷的視線,彷彿盯著死物般,現在回想起來,他都不自覺的顫抖。

就像楚霄說的那樣,葉殊不屬於權力傾輒的世界,他自小被葉家保護得很好,在選擇繼承母親的醫術之後更是心懷仁慈,他無法理解朝堂之爭,也更不會明白盛珩之今日為何會如此反常。

一個丞相之子去接觸哪些皇子,很大程度上已經是一種站隊了。

更何況還是一個和南疆扯上了不清不楚關係的皇子。

盛珩之命人燒掉的信紙便是九皇子和南疆私下勾連的鐵證,可惜的是,葉殊不知道今日盛珩之為他燒掉的鐵證,今後又會變成怎樣的一種反噬,使整個權力顛覆走向一種未知的境地。

而此刻葉殊最憂心的還是冷宮裡躺在床上的那位。

雖然他和綰嬪只有匆匆的幾面之緣,甚至很多都是在極小的時候,但在葉殊的記憶之中,綰嬪是一個很親和的女子,對,就是親和,不是漂亮也不是聰慧,而是親和。

是那種看上一眼,便覺得是可以隨心所欲聊天的鄰家阿婆的感覺。

再次見到,雖然冷宮之中的人大多備受摧殘,早已沒有了曾經的半分風華,但在漂亮的眉眼之間,依稀能夠辨認出那抹熟悉的風韻。

床邊零星地圍坐著幾人,綰嬪半垂著頭,葉夫人在一旁喂藥,人已經到了那個地步,喂藥也是喂半勺,吐一勺了。

葉殊走上前,止住了母親顫抖著的勺子,“母親,別餵了。”

抖動由藥勺轉到了她的肩膀,葉殊安撫性地抱了抱葉夫人。

綰嬪聽到耳邊細微的走動聲,不知怎的,強撐著疲倦的眼皮抬眼看向了來人。

葉殊聽到一聲粗糙地如同磨沙般的聲音響起,“殊兒?”

床上枯槁的人極力睜開了雙眼,像是要看清眼前的少年一般,掙扎著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是我,姨母。”

葉殊半蹲下身子,和床上之人對視。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感覺對視的瞬間,綰嬪的眸子瞬間亮了些,不過那抹幾近於無的光亮很快就消失在了一片混沌之中。

整個屋子都像是被浸潤在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苦澀之中,葉殊身在其中,握上了綰嬪顫巍巍的手。

“殊兒,你都長這麼大了......”綰嬪空洞的眼神有了一絲聚焦,“你終於來看我了,殊兒,我對不起你啊......對不起你啊.......”

葉殊越聽眉頭越皺,扭頭看向跪坐在一旁的母親,只見她指了指自己的頭,又搖了搖頭,這是說已經病到神志不清的意思了。

葉殊嘆了一口氣,好在平日也有照顧臨終病人的經驗,他沒什麼排斥地就反握上了綰嬪的手。

果不其然,在得到外界反饋之後,綰嬪混沌的眸子逐漸顯出了一絲清明,“殊兒......你是殊兒......還能見到你,真的...太好了......”

葉殊安撫性地輕拍上她的手,就看到橫斜處也伸出了一隻手,握上了綰嬪的另一隻手,葉殊側眸看去,是楚霄。

幾日不見,身側的人整整瘦了一圈,不再似以往的意氣風發,他蒼白著一張臉,輕輕喚了一聲,“母親......”

“霄兒.....你也來啦.....”綰嬪情緒有些激動,說完一句話喘了好久才接上下一句,“殊兒...日後你替我看著霄兒...好嗎?”

“不要讓他衝動行事...咳咳咳咳......”

一句話沒有說完,便已經咳出了血。

“母親!”

“姨母!”

“阿姐!”

一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