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雪總是毫無預兆的,尤其是這種傍晚才開始飄的雪,往往帶著寒風,吹進每一戶沒有鎖好的門窗之中,冷得屋子裡的人直打哆嗦。

葉凜就是被這樣的一陣冷風吹得酒都醒了,他半醉半醒間被下人扶進屋子裡,推了他們服侍洗漱,獨自一人毫無形象地醉倒在床上。

半夜翻窗而入的南嬴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醉漢。

他身上帶著一身寒涼靠近,激得葉凜一個哆嗦,被男人抱在懷裡的人微微掙扎了一下,勉強睜開了一雙眼看到是他,嘴裡嘟囔著,“好冷......”

南嬴體貼地將身側的被子拉了過來,給人蓋上,嘴夢中的葉凜失了往日的凌厲,多了一抹他在清醒時刻絕對不會出現的順從,看得南嬴心中一片熨貼。

“要是剛剛在皇帝面前也這麼聽話就好了。”

眼前的男人在南疆待了十年,十年的風霜都沒將這人泡軟半分,只是在眼尾留下了一點歲月走過的痕跡,南嬴無奈地撫平男人眉間的皺意,一邊喃喃自語道,“不願意和我回南疆就算了,何苦將自己的兵權一起交出去呢?”

一邊說一邊腦海中浮現出自己被狠狠拒絕的場面——

就在剛剛結束的宮宴之上,葉殊剛剛離開席位,南嬴就被葉凜回瞪了一眼。

他看到坐在對面的男人側身對侍從說了幾句,那侍從就沿著葉殊離開的方向追了上去,他心中不忿又見大楚的皇帝正在興頭之上,饒有趣味地晃了晃杯子,便不請自來地起身恭賀。

皇帝見外疆使臣如此識趣,興致上來便說要滿足他一個願望。

“臣希望,葉凜葉將軍可以繼續擔任南疆的守衛使,一同護佑南疆與大楚的和平。”

南嬴是外臣,終是不懂這中原朝堂之上的猜忌與行差踏錯的代價,在他看來皇帝臉上並無不妥,卻沒想到第一個出聲拒絕的是坐在下面的葉凜。

他聽到葉凜在下位義正言辭地拒絕,聽到最後竟是連兵權都不要了,也不會再回南疆。

“陛下,臣在外十年,苦念家中父母不得,如今得幸回京,自是再無心力領兵,今日雖是宮宴,但臣有一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葉將軍但說無妨。”

“臣,願將虎符上繳,從此京城再無葉將軍,唯一閒賦在家的散人而已。”

南嬴不可置信地回眸看向跪得端端正正的人,自是錯過了皇帝在上位一閃而過的賞識。

“朕允了。”

葉凜像是終於卸下一個重擔一般,畢恭畢敬地回禮,卻沒有再看被撂在臺上的南嬴一眼。

還是皇帝注意到了不尷不尬的南嬴,再次開口道,“南使臣啊,你看這,葉凜已經不能再替朕出兵了,你這願望可否換一個?”

南嬴死死地盯著臺下的人,頭也沒回,嘴上卻先一步說出,“那便准許我在京城待上一個月吧,我是南疆人,還沒有見過京城的繁華,我想這個願望......”

“哈哈哈哈哈哈,南使臣當真是好說話,一個月有何難?朕允了!”

一個月是他給自己的時限,也是他給葉凜的時限。

南嬴勉強從記憶中抽身,視線再次掃上床上之人時卻不似剛剛的溫柔。

生長在草原上的狼永遠都是兇狠的,但當這樣的一隻狼願意為你停留的時候,最好的選擇就是跑,一點都不要回頭的跑。

葉凜確實也跑了,在南嬴帶著降書將他逼在床上的時候,他才意識到眼前這個南疆親王,對他說的都是認真的。

他不想再被這樣一個難纏的人纏上,於是他選擇了逃,從南疆逃回了京城,但他低估了一匹狼的耐性。

尤其是現在,在他被熱醒的時候,眼前終於恢復了一絲光亮,入目的就是一個寬厚又赤裸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