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廟的夜晚總是浮著一股幽香,更深露重下院子裡的動靜就顯得更加突兀了些。

葉殊從楚霄的屋子裡回到素齋,抬眸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副場景——

一道頎長的身影靜靜地佇立在他的房門外,肩膀上都結了一層深露。

那人許是等久了,百無聊賴地玩著手中的東西,那東西上不知道掛了個什麼物件,一晃一動之間竟發出清脆的梵響,與遠處的古鐘交相輝映。

“珩之?”

盛珩之從葉府門口一別,上了山就再也沒有見過人影,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葉殊也猜不透他想幹什麼。

走近看去,男人整個人揹著光,月光交疊之下看不清那人的神色。

“阿葉,你去哪了?”他的語調竟是比夜露還要沉上一些。

“楚霄身上帶傷,我剛剛去安置了他。”葉殊邊說邊開啟門,回頭示意男人進屋。

楚霄是葉母帶來的人,盛珩之自然是不好發作什麼,不過手指間玩繞的東西聽到意料之中的回答時還是凝滯了一瞬。

少年今晚剛得知當年的真相,心情沉重卻還是勉強扯出一份鬆弛,給來人倒了一杯茶。

男人從他小時候便經常爬牆來找他玩,熟悉他一舉一動背後的心思,現在少年輕垂的眉眼下是顯而易見的疲憊,他在心中嘆了口氣。

一時之間那些想要問的話都埋回了心底,他伸手輕輕撫上那人的眉梢,輕聲道,“這是我去高僧那裡求來的平安符,平日裡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你就帶著它。”

說得像是他不在他身邊就會遇到危險一樣,葉殊沉重的心情被他彆扭的小心思逗笑了,不過在他印象裡,盛珩之倒不是信佛之人。

曾經有一次,葉殊和他說起過自己母親上山禮佛的事情,還打趣他說後山上的寺廟求來的姻緣很靈,要不要他幫他求個姻緣。

那個時候盛珩之聽到這話跟他彆扭了很久,他當時還以為是這人不相信神佛,於是再也沒有和他聊起過寺廟之事。

盛珩之顯然也是想到了同一件事情,面上拂過一絲尷尬之情。

葉殊接過那人手上的分量不輕的物件,端詳著笑問,“平安符?”

靈隱寺的平安符確實不好求,因著寺裡的規矩,想要求佛,必先彰顯誠意,不同的符有不同的要求。

按照他對靈隱寺的瞭解,這平安符是要所求之人在半山腰一步一拜一叩方算誠意。

原來這人早一步上山,竟是為他求來這符。

一股暖流順著手中的珠串灌進他的四肢百骸,徹骨的寒冷也被這份心意驅散了半分,他眼神亮亮地看著眼前人,盛珩之被看得不好意思,摸了摸鼻頭,下一秒就被一個溫熱的吻定在了原地。

少年踮起腳尖,吻上了他的側臉。

蜻蜓點水,一觸即離。

在這樣的青燈古佛旁,他清晰地聽到了心臟狂跳的聲音,一種叫囂著要衝破規訓的聲音。

修整了一夜的盛珩之在自己床榻之上醒來的時候,還覺得臉頰的溫熱猶存,忍不住上手搓了搓昨夜那被少年一觸即離的地方。

服侍過盛小將軍人都知道這位的起床氣,平日裡在軍營當中就算不會隨意亂髮脾氣,那周遭的冷空氣也是沒人能遭得住的。

是故看到今早含笑出門,還心情極好地和他們打招呼的盛小將軍都後知後覺互相看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同樣的驚詫。

這樣的好心情持續到盛珩之在客院門口看到葉殊的馬車,並且裡面只坐了他一人的時候,達到了頂峰。

二人早在昨晚約定好今日一同前往後山,葉殊早早地做完了早課來這邊接人。

後山的路馬車並不好走,到了長階之下剩下的路只能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