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這句話,聽著就是在挑事。
但反應最大的竟然不是錢老爺本人,也不是剛正不阿的錢少爺。而是新上任的這位年輕的管家。
“大師,我敬您是位德高望重的高僧。剛才這種話可不像是您該說的話。”
瑞天卻是半點都沒有說錯話的自覺,他垂著頭,首先把錢老爺扯進來,說:“話都是你們說的,錢老爺說老管家脾氣硬,做事容不得瑕疵。可事情很明顯,洗衣婆的事情,就是他辦事出的紕漏。我想如果我是老管家這樣性情的人,一定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彌補這個缺口。”
那洗衣婆鬧出的事情,彌補這個缺口最好的辦法,就是把洗衣婆連帶那個孩子一起趕出錢府。
管家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他臉上的神色變得僵硬且沉重。彷彿瑞天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在點子上,讓他無從反駁。
良久,一直沒有吭聲的錢有道忽然開口說了一句。
“彌補缺口有很多種辦法。老管家既然當時勸過我,我相信他不會反過頭來自己去針對那兩個人。”
管家這時候才讓憋在自己胸口的那口氣吐了出來,他下意識地逼近瑞天一步,略微帶著一點急切,說:“對對,少爺說的沒錯。”
瑞天抬頭看了一眼管家。回頭對錢有道說:“這些事,只怕是除了當事人,沒有人知道真相是什麼了。”
袁相宜冷不防在這個時候冒了一句出來。
“死無對證。是吧。”
這個詞聽上去讓人非常不舒服。
錢有道頭一個出聲。
“事情的前因後果肯定都還存在著。天地間的因果若是一個死無對證就能一了百了,那豈不是對活著的人特別不公平。”
瑞天忽然想去摸一回這位錢少爺的腦袋了,他把手從袁相宜腦袋上收回來,垂在自己的身側,狀似淡定地說:“錢少爺說的是。”
說完,又垂下頭,看著小乞丐袁相宜,說:“你是在說反話嗎?若真是死無對證,之前你說的門妖的事情,又是怎麼知道的?”
袁相宜的心思被瑞天一語點破,撇了撇嘴,不太高興地說:“那不就是你的意思?”
“我可沒說,現在就是死無對證了。”瑞天矮下身,湊到袁相宜跟前,用近似商量的語氣同他說:“這不是還有你嗎?你見過門妖一次,應該可以再見他第二次。”
袁相宜總有種自己掉進了老和尚的圈套中的感覺,可還是敵不過內心的那種自己有用處的滿足感。
她死死地盯著老和尚,故意問說:“你不怕我身上陰氣再暴走?”
老和尚定定地回看她,說:“怕,所以不是今天。”
所有人在瑞天說出這句話之前都是提著自己的小心肝,這一下,所有的提心吊膽剎那間全瀉了個一乾二淨。
瑞天的打算也算合情合理。
雖說就目前從錢老爺的口中得到的前因後果,大致上可以推測問題的癥結所在。但錢老爺畢竟只是一個人,即便他人品再好,也無法排除道出來的東西只是片面事實。
從錢府的人去問,人多嘴雜。而且大多都是不相干的局外人。
錢老爺原本吩咐了管家準備轎子抬小乞丐上山,嚇得瑞天直接矮身背起了袁相宜,連連拒絕了幾次,才平安出了錢府——當然走是後門。
一出來,袁相宜就掙扎著從瑞天的背上爬了下來。此時,時辰剛過午時,外面烈日當空,是一日之中天地間陽氣最盛的時候。把一早的初春寒氣掃了個一點不剩。暖洋洋的春日落在人身上,讓人生出一點不可名狀的舒暢感。
瑞天也不強求,他是刻意挑這麼個時辰回山上。出門前還有點忐忑,現在看著袁相宜步履平穩,當下放心了不少。
他狀似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