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三爺雖然在傾訴,表情也有些感傷,卻沒有落淚。
我不由有些奇怪,這種感覺實在是太奇怪了,明明有悲傷,心中卻是歡欣鼓舞的感覺,總感覺哪裡不對。
倒是半夏婆婆開口解釋了:“這是燃燒寶鈔產生的效果,因為這種寶鈔是帶著香火願力的,燃燒時這種香火願力就會發散出來,會讓靈魂產生愉悅之感,消除鬼魂的煞氣和怨念,讓它們往生極樂。就算是人在旁邊,靈魂同樣會受到這種波動的影響,心中充滿歡欣的感覺,這種感覺是靈魂層面的,不是簡單的情緒表達。”
聽到半夏婆婆這麼說,我仔細感覺了一下,好像還真的是這樣,哪怕我故意放空大腦,讓自己沒有任何的念頭,可胸中的那股歡欣的感覺依舊存在,這的確不是來自情緒的變化,而是一種不受控制的感覺。
“婆婆,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侯三爺給你講過?”百合花忍不住開口問道。
“不是他,當年在南疆戰場上,也有人給死去的戰友燒過寶鈔,當時是他講給我們聽的。”半夏婆婆說這話的時候,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我心中頓時明瞭,這說的肯定是外公。
一旁的侯三爺也停止了呢喃,開口道:“沒錯。陳鋒,其實我給你講的很多內容,都是我從你外公那裡學來的,所以我就很納悶,你外公為什麼不願意把這些知識傳授給你,明明都是很需要傳授的知識,有什麼好藏著掖著的。”
一時間,我也無言以對。不過仔細回想起來,以前好像外公也跟我講過類似的道理,可是每次都是外公剛一開口,我就把自己在大學裡和網上看到的那些錯誤東西往外一股腦的輸出,根本不給外公交流的機會。
想起這些細節,我才恍然大悟:並不是外公不願意把這些東西教給我,而是外公嘗試了,卻沒有辦法跟我溝通。
很多時候,並不是有道理就能說服一個人的,跟人溝通也講究緣分,講究契機,以我當時的那種狀態,怎麼可能耐心聽外公講這些,也只有在殯儀館經歷了那些詭異又可怕的事情,把我少年人的張狂給打碎了,磨平了自以為是的稜角,才終於聽得進這些道理了。
我苦笑了一聲,只能無奈答道:“不是外公不願意教我,是我當時太年少輕狂,聽不進這些。”
侯三爺和半夏婆婆聞言都是一愣,隨即一起點了點頭。作為上了歲數的老人,他們很明白給年輕人講道理,在有些時候是講不通的。
等到一筐紙錢燒完,火光漸漸熄滅,略帶涼意的山風吹來,半夏婆婆招呼我們往回走,這才開口講起了她回到村子裡的遭遇。
我和侯三爺作為外人,以為苗蠱在苗疆是很受尊重,地位很高的,實際上並不是這樣,這也要分情況,分地方的。
苗疆其實是很廣泛的一個地域概念,只要會飼養蠱蟲的都可以被成為苗蠱,但是不同的區域,有著各自不同的風俗,有些地方的苗蠱的確地位挺高,甚至可能成為寨子的頭領。
不過這都要看本地的情況,苗疆這邊因為地理環境的緣故,很多地方甚至隔著一條河都無法聽懂對方的語言,生活習俗也都不一樣,更不要說對苗蠱的態度了。
半夏婆婆的蠱術是跟她母親學的,至於她母親,自然是跟她外婆學來的,她外婆所在的寨子,苗蠱的地位是很高的,所以蠱術也很厲害,只是她嫁到的這邊,大家對苗蠱的態度可就一言難盡了。
這邊的幾個寨子,因為以前經歷過有心術不正的苗蠱,用蠱術害人,特別是殘害嬰兒,盜取嬰兒的壽元為自己所用的事情,因此這邊對苗蠱十分不待見。
當初半夏婆婆跟著幾個姐姐一起離開家鄉,跟著鎮上來的動員幹部出山,前去南疆戰場的時候,她已經預料到可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不過她和幾位姐姐還是義無反顧的站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