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放在床頭的刀上還染著血,拓跋羽也莫名地生出了幾分歲月靜好的錯覺。

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希望時間就此停住。

念起念落,拓跋羽唇角輕扯,嘲笑自已的天真。

從他在籠子裡被放出來,靠著不斷的撕殺活下去開始,就註定他永不可能停下來。

他將玲瓏換回來的訊息,已經到了北蠻王那裡。

高高在上的王,勃然大怒,迫不及待地要治他的罪。

甚至不在乎他如今手握大軍。

在王的眼裡,他還是那隻關在籠子裡的狼崽子。

“怎麼了?”

懷裡的人兒動了動,玲瓏打著哈欠醒來,雙眼泛著淚花,也含著擔憂。

拓跋羽親吻她的額頭,啞聲:“我打算去見見傅問舟。”

玲瓏一下直起身來,緊張地看著他。

“你要如何?你真要謀反嗎?你可知,這樣一來,我們就再無回頭路了。”

拓跋羽粗糙的手撫摸著她的臉,語聲悲涼。

“玲瓏,無論如何,我們都回不去了。”

“有件事一直沒告訴你,我出兵之前,你母妃就已經被囚禁……”

玲瓏目光銳利:“什麼意思?”

拓跋羽道:“王上要用一些人的血來祭天,助他煉得長生不老藥,你母妃是其中之一。”

或許,他也是。

如果他能一舉攻下渠州,繼續征戰下去,也許還能活得久一些。

但仗總有一天會打完。

能長生不老的人,只能有一個……即便是妄想,即便伏屍遍地,那人也不可能收手。

無論他打下多少江山,立多少戰功都沒用。

玲瓏狠咬嘴唇,眼裡迸裂出恨意。

“他這是要逼著我們反!”

拓跋羽嘲諷地笑笑:“不是逼,他是料定我們不敢。”

玲瓏跪坐在床上,雙肩無力地垂下。

好難。

前是敵人,後也是敵人。

一如她的身份,既不是大周人,也不是北蠻人。

像是天外來物,本就不該存活於世。

“無非一死……”

她緊抓拓跋羽的手,“我陪你,我們一起。”

但死也得講究個死法。

更何況,拓跋羽不想死。

他好不容易從籠子裡爬出來,長成了巨人,怎甘心?

傅問舟!

擁有不死之身的傅問舟!

如果是他,又該如何破局?

拓跋羽對這位昔日對手的想念,此刻達到了頂峰。

蕭池以為拓跋羽會將他關起來。

可是沒有。

他被請到單獨的營帳休息,連個看守都沒有。

他甚至可以在軍營裡自由行走。

可很快,他就知道了拓跋羽的用意。

他和寡嫂的私情,在北蠻軍中傳開。

北蠻人本就粗野,對他更無所顧忌,髒話渾話自是怎麼難聽怎麼說。

拓跋羽是想用這種方式來羞辱他,摧毀他的尊嚴和意志。

可蕭池已經不在乎了,既然拓跋羽不信他,也壓根兒就瞧不上他,那他也沒必要再裝,大大方方的去找楚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