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笙歌、燈火通明,風大的時候,那唱曲兒聲都能傳到皇覺寺裡頭去。”
陳瀅委實不知該說些什麼。
康王予她的感覺,很像前世歷史上的某位唐皇,那一位可是梨園行的鼻祖,康王比之於他,也是不遑多讓。
“再然後麼,康王……哦,他登基後改年號甘露。甘露五年的大年初一,西夷和北疆聯軍突然殺進京城,大楚國破。而我麼……”她笑了笑,露出“你懂的”神情:“我自然又死了。這一回是被箭射死的。”
陳瀅凝視著她。
縱已是過去的事,然而,此際聽她親口言說當年數度身死,陳瀅還是有一種莫可名狀的悲涼。
死亡的滋味,絕非輕易能夠承受。
她自己死過兩回,尚且難忘那生命流逝時的恐懼、荒蕪與空虛,吳太妃卻足足死過六回。
此時此刻,她仍能平靜地論及從前,其內心之強大,委實令人驚歎。若換作心志稍弱之人,只怕死過兩、三次後,就該瘋了。
“那一回睜開眼,聽見阿東——就是今兒你瞧見的那個內侍——跟我道喜晉位昭儀,我直是放聲大笑。”吳太妃緩緩地道,面上的神情卻惘然:“那個時候,我忽然就想著,乾脆我把這皇宮給燒了得了,也免得再熬十五年,被不知什麼法子給弄死。”
陳瀅無聲地嘆了口氣:“若換作我是您,我怕也會這樣想的。”
這實是再正常不過的反應。
陷入時間怪圈難以自拔、必須以死亡為終點才能重新開始,僅此兩點,便足以令人崩潰。
“那你可知,我為何又沒這麼做?”吳太妃笑看著陳瀅。
月華輕淺,她眸中亦似升起一層薄霧,叫人看不出她眼底情緒。
陳瀅略一思忖,試探地道:“我推測,應該與您總是重生在同一天有關。”
“正是如此。”吳太妃讚許地點點頭,又笑著打趣:“我說,你這麼聰明,小侯爺往後怕是要被你欺負死了。”
“那倒也不至於,我很喜歡他的,絕不會欺負於他。”陳瀅平靜地道。
吳太妃倒吃了一驚,旋即又笑:“啊喲,你們小夫妻可真是好得蜜裡調油哇。”
這原也不過閒話罷了,她很快便斂容,重新切入正題:“等那陣想死的念頭過去後,我便開始想,何以我總會重生在同一天?這一天裡,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老天爺每每令我於此日醒來,又是不是想要叫我做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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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