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湘的講述持續了頗長的一段時間。

因她是整件事的旁觀者,又全程皆在花廳,所知比陳瀅還要全面,因此說得倒也清楚明白。

待說罷了,許氏便柔聲道:“坐下吧,難為你記得清楚,快喝口水潤潤.”

陳湘娟秀的面孔微微一紅,屈身坐了回去。

許氏便又轉向了許老夫人,不疾不徐地道:“老太太您瞧,事情就是這麼著的。

還有件事二丫頭是沒瞧見,就在我們告辭的時候,長公主那臉就一直板著,只衝媳婦點了個頭就走了,卻拉著顧二夫人講了半天話兒。

媳婦想著,今兒這事,咱們可是把長公主給得罪狠了.”

她說著便長嘆了一聲,拿帕子按了按眼角,語聲忽然哽咽:“漌姐兒是我肚子裡蹦出來的,今兒她受了這麼大的委屈,我這心裡疼著呢。

可是,長公主已然賠過罪了,媳婦便想著,總不能跟她較這個真兒,得顧全大局。

可如今看來,長公主很是生氣,媳婦不怕別的,就怕她鬧到太后娘娘那裡去,那可就不好收拾了.”

她似是越說越憂心,又是長長一嘆,收起了帕子:“如今還要請老太太的示下,這事兒我們該如何處置?”

陳漌在座位上不安地挪動了一下,欲言又止。

卻也僅僅是欲言又止而已。

一如她在花廳時的張口欲言。

許老夫人微闔雙目,半晌沒說話,似是盹兒著了。

許氏與她本是姑侄,對她的脾氣還是很瞭解的,知道此時不宜打擾,便也安靜地坐著喝茶。

過了好一會兒,許老夫人方在座位上略動了動,慢慢地道:“三丫頭,你可有話要說?”

老人家瘦削的臉上幾乎沒什麼表情,眼睛也依然沒有睜開,就像是對著空氣說出了這番話。

陳瀅站起身來,屈身行禮,然後直身:“有的,祖母.”

許氏淡淡地掃了她一眼,拿帕子按按唇角。

許老夫人倒是有些意外,似是沒料到陳瀅真有話要說,微微怔了怔,方點頭道:“好,你說.”

陳瀅再度福身行禮,用著很清晰的聲音道:“祖母,大伯母把因果關係給說反了.”

許氏一愣,帕子也離開了唇畔。

怎麼忽然間的說起因果來了?難道不該是陳瀅向老太太請罪嗎?請罪與因果有什麼關係?還有,什麼叫她這個大伯母說錯了因果?“你說什麼因果?”

許氏問道,眉心微微蹙起。

“回大伯母,侄女說的,就是今日發生的所有事件的因果.”

陳瀅靜靜地回道:“我們得罪長公主不是果,而是因。

因為長公主早就存了心要為難國公府,所以才會發生香山縣主誣陷大姐姐一事.”

一直半閉著眼睛的許老夫人,第一次睜開了雙眼,冷電般的視線驀地掃向了陳瀅。

陳瀅立時就感知到了。

那根本就不像是一個老婦人該有的眼神。

銳利、明亮、果決,帶著強烈的穿透力,如同真正的閃電打在身上,讓人從裡到外地戰慄起來。

陳瀅當然沒有戰慄,也沒有躲閃,而是平靜地回視著許老夫人。

短短一息,兩個人同時轉開眼眸。

許老夫人眼神中的冷漠,與陳瀅眸子裡的平淡,如出一轍。

老夫人不喜這個孫女,一如陳瀅對這位祖母感情欠奉。

事實上,從來到這個時空的第一天起,陳瀅就本能地不喜歡這位祖母,而許老夫人頭一次見到陳瀅時,亦對這個面相寡淡的孫女疼愛不起來。

可是,在這個瞬間,這互相討厭著的祖孫二人,卻又奇異地感知到了她們在某些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