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舟說的這些,蕭硯又怎麼會不知道?

此來,他早已存了必死的決心了。

“隨她去吧……”

蕭硯攏了攏狐裘大襖,身上溫暖了許多,可心卻涼了不知多少。

或許這一世,不管怎麼來,他們都要以悲劇收場……

溯舟氣憤地抓住城垛的一角,那雙紫紅的手掌上頓時青筋暴起。

現在的蕭硯,與曾經的他,完全判若兩人,不管別人怎麼勸都勸不懂他。

“主上,您當真要放棄咱們的使命了嗎?”

城牆上只餘下蕭硯和溯舟兩人。

半晌,溯舟才算是瞭然。

他自嘲一笑,便目光灼然堅定地看向男人的側顏,蕭硯的輪廓清晰明瞭,卻無端地透露著一絲死氣。

“既然主上您已經決定了,那麼屬下今後自然不會再多說什麼。”

他頓了頓,又道:“這一遭,我陪您一起。”

風雪飄搖,他側顏下是遠處高聳入雲的雪峰,漆黑的長睫在錯位下與山頂融合,像極了立於高處不勝寒的神明。

蕭硯稍稍轉過臉來,憂鬱的神情恰比往日,添了重重傷感。

“她想殺的,只我一人,你可以活下來。”

溯舟攥緊了拳頭,說道:“是生是死,屬下都願意跟在主上身邊,絕不離去。”

理想信念是他的精神支柱,信念一旦崩塌,他也即將赴死。

哪怕是風雨交加鞭笞,也能安定如山,堅持自己的信仰。

四目相望,他們也在此刻得了一方淨土。

罷了。

城樓下嘈雜聲愈來愈大,還伴隨著官兵們嘶吼的嗓音。

兩人疑惑後,循聲看下去。

雪地裡,人影重重,摩肩接踵。

來打粥的流民好像比剛才更多了,這人一旦多起來,就難以控制,不少的流民在推推搡搡,又是插隊又是跟官兵起了爭執。

溯舟面色不寧,“主上,這流民怎麼比方才更多了?”

蕭硯扶著城牆,晦暗不明的瞳孔裡泛著一絲深沉。

“來了些不該來的人。”

“啊?”溯舟看了看蕭硯,又朝城牆下望去,“難不成是有人要搗亂?”

“不乏有這種可能。”

“那我們應該怎麼辦?”

眼瞧著城樓下的官兵就要支撐不住了,流民也越來越多,場面一度難以控制。

這些從北魏逃下來的流民,都往楚境來跑,經常引起不必要得騷亂,導致楚魏兩國邊境頻頻發生暴動,甚至還牽連了互市貿易往來。

他此來,一是為了幽州屏川賑災,二是為了安撫從北魏而來的流民。

當然,這些流民並不是楚國人,就算再可憐,城門也不能開啟放他們進來。

若是一旦其中混進了些什麼北魏間諜,幽州境內怕是都得淪陷。

蕭硯眉心微低,“加派人手,務必要將這些人控制下來。另外,既然有人來搗亂,你便讓伙房往這些粥和饅頭裡摻些沙子,餓的人自然顧不得這些,不餓的也不會再來排隊。”

“可若是再有人搗亂怎麼辦?”

“抓起來,扔到荒郊野嶺喂狼。”

“屬下明白。”

初雪已至,雪山上的狼群該會很滿意這頓豐盛的晚餐的。

溯舟按照蕭硯的命令下去辦了。

果然不一會兒,那摻了沙子的粥水和饅頭立馬被抬了上來。

當然也不出意料,那些流民不滿了。

“這是做什麼?粥裡為何要摻沙子?好好的這可怎麼吃?”

“就是啊!你們楚國人就這麼欺負人嗎?都是沙子叫人怎麼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