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小蹊見時機成熟,把身上裹著的被子一抖,一身白衣,光著腳哆哆嗦嗦走到人群前面,場面瞬間安靜了下來,有那麼一瞬間,大家都以為見到鬼了。

桃小蹊挽了額前垂下來的頭髮,低眉順目看著孫旺財,又低聲下氣說道,“旺財,咱還是把錢還給他們吧,這錢咱拿著也不吉利啊,我現在回來了,我再也不會尋短見了,以後咱們好好過日子。”

“誰跟你這個掃把星好好過日子!”孫旺財像是被點燃似的,暴跳如雷,“你倆都躺進一個棺材板板裡了,誰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看我這頭上早就一片草了,你當我冤大頭呢!”

桃小蹊擠了擠眼,流出了兩滴淚,“你怎麼能這樣看我呢?你相信我啊,我和李南山真的啥也沒有,你讓我回家,以後你和幼花的事我再也不管了,要是她不願意做小,我讓她做大也成的,我都不在乎,只要你讓我回家……”桃小蹊越說越委屈,淚流滿面,全身禁不住地打寒顫,好像真的就是想要得到孫旺財的原諒,虔心做好他的妻子似的。

但在李南山看來,如鯁在喉,如芒在背,這個女人,果然還是選擇了妥協。一個人要是裝睡,他又如何叫醒呢?

轉身李南山就走了,決絕又殘忍。

鄰居們......有勸孫旺財的,也有勸孫婆子的,大概都一個意思,家和萬事興,還是把人領回去吧。倒沒有說一個孫旺財的不是,也沒人幫桃小蹊說一句話,她為何會跳河?難道她頭上不早就是一片草原了嗎?

氣氛烘托到這,孫旺財就是再怎麼不想讓妻子回去也不能行了,至少此時是不行了,孫婆子怕事情鬧大,扯了扯兒子的棉衣,識大體地裝模做樣說道,“算了,畢竟是貝貝的娘,就算我們老孫家認栽了,攤上了這麼個不懂事的兒媳婦。”

孫旺財主要是見李南山也走了,沒人再問他錢的事,他就放心了,至於旁的,他壓根不在乎,算是預設了妻子回來。看都沒看她一眼,徑直朝屋裡走去。

桃小蹊只當他是一隻狗,不能再多了,為了徹底讓這隻狗吃上屎,她還得忍忍呢。

進屋的桃小蹊開始找衣服找鞋,可是循著記憶翻遍了所有箱子也沒看到她的衣服,哪怕一件都沒有。

“我衣服呢?”桃小蹊納悶道。

孫旺財抽著自己卷的煙往床上一躺,滿不在乎道,“燒了。”

“燒了,為啥?”這個桃小蹊是沒料到的。

“你這話問的多新鮮,你都死了,我們還留著你的衣服作啥,自然是燒了。”

桃小蹊扶著箱蓋的手緊了緊,又用力地輕輕把箱蓋蓋上,笑著對孫旺財說道,“燒了就燒了吧,旺財,你給我點錢我去買件衣服吧。”

“錢?哪裡有錢,你這短命鬼一回來就要錢,沒有!”

桃小蹊就猜到是這樣,他賣她可是賣了一百元整,怎麼可能沒錢呢?

閉了閉眼,咬了咬牙,她就從箱子裡拿了一件孫旺財的衣服披在了身上,那還是原主給他做的土布棉衣,孫旺財穿著有點小,基本沒怎麼穿過,為此原主被孫旺財好一頓數落。

孫旺財見了,也沒說什麼,翻身假寐去了。這大白天的,竟也不說下地幹活。

衣服勉強有了,可是鞋子還沒著落,桃小蹊弓著身子正找著,衣角被人輕輕扯了一下,回頭,就撞見了一張面黃肌瘦的小臉。

“娘,你跟我來。”女孩小聲道,眼睛時不時看向炕上的爹。

“貝貝?”桃小蹊想起這個名,萬萬沒想到一個孩子能瘦成這個模樣。

身上也穿得單薄,她有些說不出的心疼,不忍直視。

貝貝卻只顧拉著孃的手,領著她來到了柴房。

“幹啥呢,貝貝?”桃小蹊平復了心情,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