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輛穿過繁華的街道,經過一中莊嚴肅穆的校門,蔥鬱的樹蔭遮天蔽日,光影下跳躍著零碎的回憶。

天色漸漸昏暗,路燈在一瞬亮起。

漆黑的賓利停在了一個老舊的路口前。

“就停這兒吧。”傅承何抬起眼皮,說道,“前面進不去了。”

祝予舟開門下車,看著眼前破舊的居民樓,心中泛起漣漪,“這裡一直都沒有變。”

一如往昔。

不需要誰帶路,祝予舟輕車熟路地走進巷子中,路過一處樓道口,她停下腳步,從包裡拿出小袋貓糧,蹲在地上。

傅承何看著她把一隻不鏽鋼的貓碗填滿,又看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大步地向前走去。

巷子的石板路老舊卻結實,經歷了數十年的風吹雨打,它們依然堅固,青苔與野草自石縫間長出,野蠻而旺盛。

這條名為十里巷的老街區一直存在於繁華的A市,它們曾經錯過了拆遷的機會,如今也徹底失去了拆遷的可能。

周圍高樓四起,繁華昌盛,拆不起了。

老舊的樓房參差不齊,有的樓有八層,有的只有五層,都沒有電梯。

而祝予舟和傅承何,都對他們要去的地方心知肚明。

九號樓跟八年前一樣,生鏽的單元鐵門因為壞了,於是被拆掉靠在牆上等待重灌,這一等,等了數年。

如今這棟樓也是大門敞開的模樣,任誰都能隨意出入。

傅承何跟在祝予舟的身後,他們一言不發,一前一後,回憶如樓道里閃爍的燈泡影影綽綽。

一片壯觀的晚霞映入眼簾,他們走上了屋頂。

傅承何想起語文課上,老師念過的作文中有這樣一句形容。

——玫瑰的血液,一定是晚霞的顏色。

樓頂上有不少晾衣竿,有的竿上空無一物,有的竿上還有晚歸的人還未來得及收回的床單。

雪白的床單在晚風中飄揚,他們穿過層層疊疊的布料,走到了屋頂的一處自建的閣樓旁。

它和十里巷一樣老舊,殘破的牆壁上有粉筆塗畫的痕跡,也有成片爬山虎築成的綠茵。

屋裡不知道有沒有人住,但是燈始終是黑的。

不需要交流,他們找到了閣樓外的長凳,默契地坐在了上面。

祝予舟坐在右邊,兩人隔得不近不遠。

“沒想到你會選擇來這裡。”傅承何打破沉默,沉聲說道。

祝予舟莞爾,“沒想到嗎?很意外嗎?”

傅承何“嗯”了一聲,他說:“這裡一直沒有人住。”

“是嗎?”祝予舟雙手撐在長凳上,仰頭看著絢爛的天色,“你怎麼知道?”

“因為這裡,被我租下來了。”

“你租了?”祝予舟看他,有些驚訝,“我還以為太破了,所以租不出去呢。”

“再舊的地方,都會有需要的人住。”

就像當時的他,也是今天的他。

“你常來這裡嗎?”祝予舟問。

他搖頭,語氣遺憾,“一次都沒有。”

晚風帶著溫和的氣流,吹拂祝予舟的臉頰,她覺得有些熱,心間卻很溫暖。

只要在這裡,她的心情就能平靜許多。

只是這些年來,她一直沒有勇氣在這裡久留,她怕閣樓有了新的租戶,她也怕這裡一直無人居住。

如今聽到了傅承何的話,那份患得患失的惆悵,終於消散了。

過了一會兒,陳堪尋了上來,他站在了距離二人不遠的地方等待。

看見她,祝予舟心裡有了一絲瞭然。

“你這次過來我家,不是單純送魚的,對吧?”祝予舟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