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要喝一杯?”
長久的沉默後,祝予舟結結巴巴地冒出一句話,試圖緩解一下二人之間奇妙的氛圍。
傅承何輕咳了一聲,“我開車。”
“啊,也對。”祝予舟伸手,從男人手中接過玻璃杯,“那這杯我喝吧,給你點杯檸檬水。”
在吧檯後擦杯子的薛老闆走了過來,懶懶地說:“怎麼能讓女士獨自喝酒,外面都是代駕,你不用擔心回不去。”
確實如此,祝予舟又把杯子推了回去,她笑說:“那你少喝點,到時候還得靠你把顧時追扛回去呢。”
“嗯。”
二人輕輕碰杯,淺喝了一口。
坐在右側的祝予舟抬眸,眼神不經意地飄忽到男人的右耳,停頓了兩秒,她說道:“那天送我去醫院,謝謝你啊。”
“沒事。”
“這些年你過得怎麼樣?聽阿玥和小文說你經常去旅行,她們前幾年在國外滑雪的時候還遇到你了。嘿嘿,相比起以前,現在應該過得還不錯吧。”她當然知道傅承何的處境尷尬,在傅家如履薄冰,但聊天總是喜歡往好的方向聊,誰會專門往人痛處捅刀子呢。
傅承何觸碰著酒杯,冰塊在杯中融化,凝結成杯壁上的水珠,它們先後墜落在男人的指尖。
他思考了一會兒如何回答自已過得好不好的問題,沉吟了片刻,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是的,比起以前……確實好上很多。”
祝予舟笑出聲:“終於能住上有空調的房子了對吧。”
當年她去過傅承何高中時住的小閣樓,那是一個立在老破小上的違章建築。
冬天去過一次,她凍得差點感冒。
夏天去的時候,恨不得搬著空調去。
傅承何揚起嘴角,點頭道:“對啊,也不用擔心雷雨天會停電,不怕熱水器會突然壞掉。”
但以前這些困擾,其實對他而言都不是最大的麻煩。
那個時候,他一心想著儘快畢業、早點賺錢,賺更多的錢去救那個病床上的女人。
“對了!”祝予舟想到了什麼,問道:“阿姨身體怎麼樣了?當時傅家不是資助你媽媽做手術嗎,現在呢?”
男人的眸光閃過一絲裂痕,被燈光照亮的瞳孔暗了下來。
“她走了。”他垂下目光,語氣卻平淡,但暗藏淒涼,“我在國外的那幾年,她去世了。”
祝予舟怔愣一瞬,看他的眼神夾雜著複雜的情緒。
“抱歉……我……”她捏了捏手上的玻璃杯,語氣低落:“我不知道會這樣。”
“不必道歉。”傅承何說道:“已經過去了。”
她知道,什麼沒關係,什麼過去了,都是酒桌上的場面話。
但她唯一能做的,只是陪著他,一口一口地喝著悶酒。
“傅承何,對不起啊。”哪怕她前幾分鐘還覺得酒吧不適合道歉,但她無法壓抑住自已愧疚的內心。
祝予舟喝了一口酒,輕聲說:“怪我,當時害你錯過了球賽。我那時不知道阿姨特意出院去看了比賽,我要是知道……肯定不會拉著你不讓你走的。”
傅承何沒有動作,喧鬧的環境裡,他可以清晰地分辨出祝予舟溫柔的嗓音。
“高中的我,又任性又自私,對你做了許多過分的事情。”她說到這兒,抬起了潤澤的眼眸,認真地看著他,“我不奢求你能原諒我,但我希望能彌補些什麼,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重新開始?”傅承何重複著最後四個字。
“我知道你這次選我,也不是想為難我或者報復我,不然不會送我去醫院……”
傅承何聽著祝予舟的話,眉頭皺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