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之間,山河傾頹,天崩地裂。

君雲肆失了心魂,高大的身軀緩緩脫力,“砰”地滾落進了廢墟里。

漫天灰燼隨之濺起,沉寂中,透著曠世深重的悲涼。

“雲肆,對……不起。”

沈棠落淚如雨下,拖著重似千鈞的步子朝著君雲肆踉蹌而去,穿心蝕骨的痛楚蔓延至四肢百骸。

耳目清明的她,一回想起自己對君雲肆的所作所為,沈棠落幾乎認不出自己。

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席捲著她,反覆凌遲著她的心臟,讓她想發瘋都無處宣洩,更難以呼吸。

那個沈棠落真的很糟糕。

她麻木不仁,心如頑石,在最愛她的夫君身上施加了無以復加的痛楚。

“對不起……”

她好想再抱抱他。

她忘記他的時候,他該多疼啊。

“別怕,不疼。”他看懂了她的眼神。

君雲肆一開口,便是粘稠的血沫溢位,卻還是支撐著骨杵站起,艱難地朝著沈棠落靠近。

獵獵陰風彷彿隨時能透過空蕩的心口洞穿他五臟六腑。

終於,他接住了她。

“雲肆……我,我……”

回想到自己那麼對他,沈棠落近乎失聲崩潰。

君雲肆一點點拭去她眼角懸掛的淚痕。

“沈棠落,我還好好的,哭什麼啊……”

沈棠落看著他洞窟一樣的胸口,心臟被撕扯得生疼,“為什麼!君雲肆,你瘋了嗎?”

“你看著我,”她指著自己,聲嘶力竭地衝著他大吼,“這個不人不鬼的怪物,她值得嗎?她值得你以命相護嗎?”

“君雲肆,你就是個蠢貨!”

話音方落,無數黑霧從四面八方交纏攀附而來,死死縛住了沈棠落的全身。

猙獰的表情瞬間讓她變了一副面孔。

“沈棠落!”

南宮燭才從獻陣中掙脫出來,看到這一幕,呼吸驟緊,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獻陣,是他們為沈棠落而設。

千防萬防,意外還是發生了。

萬厄生出了自主意識,妄圖主宰沈棠落的身體。

縷縷黑氣從她身上溢位,只在瞬息,她清明的眼睛已成異色血瞳。

君雲肆被巨大的衝擊震飛了出去。

兩族交戰,廝殺成片。

南宮燭還是晚了一步,連沈棠落衣角都未抓住。

君雲肆甩出了數十米遠,直接撞上了一塊巨石,跌落下去。

南宮燭飛身擋在君雲肆身前,為他化解了一部分傷害。

君雲肆還不能死。

獻陣未成,萬厄不滅,戰亂則永不停歇。

“滾開!”

誰知,一道痛苦的悶哼傳出,沈棠落竟不顧損傷神魂,直接掙離了肉身。

不斷侵蝕君雲肆的意識,他幾乎要昏厥過去,在聽到這一聲熟悉的怒斥後,緩緩睜開了雙眼。

沈棠落魂魄離體,鬼夢大開,全力困住萬厄。

兩人於戰火之中,透過燃燃灰燼,漫天血雨,深望彼此。

近在咫尺,卻猶隔萬里。

“雲肆,此劫因我而起,便由我來終止。”

南宮燭驚聲,瞪大了雙眼,“沈棠落,你想幹什麼?快住手!”

“這一切冤孽,也該結束了。”

沈棠落毅然轉身,融入了萬厄有形無實的虛影之中。

下一刻,一股溫熱強大的力道拉住她,從背後擁她入懷。

“棠兒,讓我來。”

沈棠落最後的記憶停留在了寂滅之時,她親手殺死了被萬厄吞噬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