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同來到西府大門口,沈瀟對吳廣叮囑幾句,將武院賬房之事交由吳廣負責。
轉身看向一旁等候的一眾家臣,從中挑選出兩個相對瘦弱的,沈瀟指了指那兩人,“你倆留下來去賬房幫忙算賬。”
算賬?那二人提著刀,愣頭愣腦走出來,“少主,俺們只會砍人,雖也識幾個大字,粗懂一些算學,可您若真要讓俺們去算賬,怕是瞎耽誤工夫。”
“幫忙打打下手,不懂的就學,學不會老子回來抽你們!”
沈瀟咧嘴微笑,惡狠狠瞪一眼兩人。
二人脖子一縮,面面相覷,支吾兩句只好應下。
沈衛望一眼日頭,走上前來,“少主,時候不早了,咱們得趕緊出發,此去城外糧倉路途遙遠,最好能在天黑前趕回來。”
“出發。”沈瀟揮手,隨同沈衛帶領眾人朝南城大街走去。
一路無話出得南城,穿過護城河上的大橋,朝著城外曠野行去。
日頭漸漸升高,王都城外,一條條光禿禿的大路通往遠方,不時有大批馬隊衝出城門,朝遠處官道賓士而去,一路蹄聲噠噠塵煙不絕。
沈瀟一行人緊趕慢趕,一路翻山越嶺,約莫過了午後的時辰,終於趕赴糧倉所在的位置。
一望無際的荒野上,有衣著破舊的鄉野百姓,排著長龍隊伍,從遙遠的地方,扛著一袋袋糧食走來。
麻袋裡的糧食壓得那些窮苦百姓腰背彎曲,粗糙黝黑的臉上滿是汗水,汗水乾了又凝固成一層油膩汙漬。
沿途有騎馬軍士催促喝罵,不時揮鞭子抽打驅趕。
被抽打喝罵的百姓,一臉麻木,扛著麻袋低頭不斷認錯求饒。
偶爾有人暈倒在地,被那些軍士揮鞭子抽打致死,也無人在意,彷彿一條死在路邊的野狗。
染血的麻袋,則是被軍士提起來帶走,也沒人說什麼,反倒引來軍士中一陣鬨笑,成了他們玩耍取樂的耍子。
烈日高懸。
這一幕幕落在沈瀟眼裡,此刻穿越而來的沈瀟才認識到,王都之外的世界是多麼野蠻殘忍,而又毫無人性。
道德這個詞,在這裡早已被踐踏得稀碎。
趙國各地數十座城邑,除了王都和一些豪門貴族的封地,絕大部分城邑村落小鎮,都只是一群群種地送糧的奴隸。
他們的人生一眼能看到死,交稅,徵兵,徭役,交糧……
戰亂時城邑被他國佔領,又成了別的王國奴隸,祖祖輩輩繼續重複從前的苦難。
這是個讓人絕望的時代。
唯有強大的力量,才能讓你活得像個人,不然你便豬狗不如。
即便沈瀟自認是個鐵石心腸的人,此刻眼中所見的一幕,也讓沈瀟難以容忍,一股無名的怒意,卻又無處發洩。
周圍的家臣都在糧倉外的交接處歇息,一袋袋雜糧放上牛車,有守衛糧倉的軍士走過來通報數量。
沈衛見沈瀟站在一旁面色冰冷,走過來低聲問道:“少主此刻,可是在憐憫那些百姓?”
沈瀟沒有回話,很多時候很多事情,你都無力迴天,這裡是古代,不是現代,他的道德素養在這裡一文不值。
那些推動歷史巨輪的人,會慢慢把文明推向另一種標準。
但不是現在。
沈衛的試探沒有得到答案,他一面希望這位少主能心懷悲憫,一面又希望少主不能失了殘忍。
王圖霸業,封侯拜相,是所有習武之人的夢想,沈衛也不例外。
但他永遠也不可能猜到沈瀟想要什麼。
送糧的百姓還在陸續趕來,幾十上百里外的地方,扛著一袋袋糧食走來此地。
有人死在半路上,有人被妖獸叼走,有人逃入